赵雀生用力点点头。同姜曈与苏观卿道了晚安,便回自己那间小小的耳房了。
廊檐下只剩下了两人,姜曈这才走到苏观卿身边,拉住他的手,晃了晃:“抱歉,晚上没陪你吃饭,我姨妈毕竟今日刚到,实在是脱不开身。明日开始又得去王府修画,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顿顿陪你吃饭。”
她这麽三言两语地一哄,塞住苏观卿心口半日的那块大石头,忽然就都融化消失了,他笑起来:“无妨的,你全心去做你的事情,不要记挂我。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自己吃不了饭吗?”
他停顿一下,又装作随意地问道:“我好像没见过你表哥,说起来,你表哥长什麽样呀?”
“长什麽样呀?”姜曈根本也没多看对方几眼,“也就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吧。”
这答案叫人摸不着头脑,苏观卿一时更加忐忑起来。
“那……他长得高吗?”
姜曈察觉到苏观卿的不对劲,狐狸眼弯成了细细的月牙,她故意胡扯:“挺高的。又高又壮。模样也俊……”
“哦……”苏观卿的嘴角止不住地往下耷拉。
姜曈憋着笑,凑到他耳边:“逗你呢!他哪里有你好看。”
她的呼吸吐到他的脖颈上,濡湿的,灼热的,刹那间,他的脑子“嗡”的一下,甚至连她说了什麽,也没听见。
……
第二天,姜曈正跟赵雀生一起将修复工具装上马车,赵吉就带着晋时的古纸来了。
他有些忐忑地把t纸卷递给姜曈:“姜姑娘,这纸不知合不合用。”
修复用的纸张,除了讲究年代类别要与画心尽量一致外,纸张纤维的经纬也得尽量相同。
可是王羲之到底是一千多年前的人了,要找晋代的纸本就不容易,如果还要挑这些,根本就做不到,他昨日把全城的同行都找了个遍,也只找到了这一点而已。
姜曈看了看纸张,道:“能用,赵掌柜费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赵吉松了一口气,便就告辞离开了。
姜曈把纸卷拿给赵雀生,自己走到苏观卿跟前,拉了拉他的尾指:“我出门了,你在家要好好吃饭,你要是不想别人帮你夹菜,你就让风公子把菜单独给你拨一盘子。别只知道吃白饭。”
苏观卿含笑点点头:“我省得的。”
姜曈这才放开他,跟赵雀生一起登车走了。
听着马车缓缓走远,苏观卿点着竹杖踏上台阶,正要跨过门槛,就听见有人跟自己搭话——
“你就是那个曾与我表妹有过婚约的苏观卿吧?”
苏观卿脚步一顿,猜到是姜曈的表哥范延玉,礼貌地回应道:“正是在下。”
范延玉上下打量一下他,啧啧叹道:“我在穗城都听过你的才名。宰相公子,书画双绝。可惜了呀!”
“书画双绝?哦呦,就是你呀,”旁边一个中年女声道,“有机会我看看你作画呗。”
苏观卿道:“抱歉,我已经做不了画了。”
范延玉斜眼看他娘:“人家看不见,你叫人怎麽画。”
“哦,”钟嬿歌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傻话,又问,“那以前画的总有吧?”
“抱歉,我的旧作早已四散零落,找不到了。”
“那可惜了。”范延玉背着手,挺着肚子不住摇头。
“嗐,不过那些也没多大意思。曈曈就不喜欢这些。曈曈最不喜欢的就是吟诗作画,骑马弄刀才是她的喜好。那会儿她吵着要退亲,我那妹妹还写信跟我们絮叨呢。这跟我儿子的喜好倒是一样的。我儿子也看不上那些个酸东西。做母亲的总是疼孩子,我妹妹当时也想顺着曈曈,只可惜当时妹夫一意孤行。现在好了……”
钟嬿歌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苏观卿倒是面色不动地安静听着,反而是范延玉先不耐烦:“娘,你说这些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