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再与她多攀谈一会儿,就闻讯——太子殷郊,提剑杀上摘星阁!
“护送我去鹿台吧。”
黄朗心转头看向他,似是有些嘲讽:“北伯侯。”
那边殷郊怒气冲冲地闯入摘星阁,头发散乱衣袍微敞,他手握鬼侯剑踹开帘门,周边似乎萦绕着凛然煞气,犹如万兽中的幼虎,即使良善丶即便狼狈,也始终有着王者的勇猛骁毅。
以爱牵掣着他的缰绳突然断裂,他从幼虎一夜之间成长,只是代价太过沉重——他失去了母亲。
殷郊正要杀了苏妲己,却见一物向他袭来。妖孽!狐妖利爪划伤殷郊的脖颈,它太过迅敏,对这摘星阁比殷郊熟悉。两方缠斗,狐妖攀爬上梁柱,殷郊长剑挥洒又要与之厮杀反被突袭在地。
金眼神莺自外振翅而入,形如狩猎姿态,莺爪往下一罩,把狐妖抓了一下,直伤它的血肉。那狐妖一声凄厉,刹那逃窜,殷郊猛然一惊,只见狐妖魂体入了那苏妲己的真身!
殷郊怒极,鬼侯剑锋利,他当初就该用此物,杀了这妖女!
摘星阁上人丶妖丶神兽鏖战,黄朗心抵达鹿台後在阁下仰望,就见殷郊持剑划破红袍,赫然,刺入了他父王的身体。
“孽子,你果然是要弑父!”
怎麽……怎麽会是父王?在殷寿的呵斥声中,殷郊只能指着躲在父王身後的苏妲己,言辞凿凿道:“她不是人,是狐妖!”
见他又要举剑,王家侍卫纷纷嚷道保护大王,崇应彪在混乱之中思索着这是不是个好时机,又听黄娘娘说道:“北伯侯再不去,大王下一个疑心的,恐怕就是你了。”
崇应彪这才随着衆人上了摘星阁。
殷郊被殷寿踹到地上,看来父王此刻是不会信他了,而他一人难敌衆人,于是当即跳下旁边高台,企图逃出此地。
殷寿见眼前没了殷郊的身影,心中怒火依旧,他转而看向了飞出楼阁,正在空中盘旋的莺鸟。别人不知道也罢,他能不知道这莺鸟,是何人所养吗?!
她劝说旁人,哪怕是对他都只是口头劝说,从不真正插手。而今夜,她放出了那只莺鸟。
殷寿感觉到了,强烈的背叛。
○
大商自有命数,即便是神兽也不能轻易插手。
金眼神莺朝着黄娘娘的方向一声鸣啭,最终飞向了北海。
它本就是被其主人送来护住黄娘娘的,今时为助殷商太子,已是破了自己的一番天命。不过这只狐妖也曾伤过黄娘娘,想来它伤它也不算辜负主人所托。
目送莺鸟离开後黄朗心离了鹿台,寻到殷郊时就见殷郊姬发两人僵持的场面。殷郊见她来,眼神顷刻有些委屈。
“娘娘因何前来?”姬发有些紧张地问她。
“你因何而来,我便因而来。”
黄朗心扶着殷郊缓缓坐下稍作休息,他逃命时应是受了伤,却不叫别人担心。
姬发动作迅猛地踢开那道直通午门之外的小门,为殷郊想到了一条出路——去找大司命比干先躲几天。
又见姬发用鬼侯剑自伤,以显出不敌殷郊之意,他办法虽多,却不怎稳妥,唯有愿信者才会信。殷寿他,绝不会信。
然而黄朗心并没有多说什麽,她只告诉殷郊:“我从不认为,大王会被妖邪蛊惑。”
所以好好想想,如果没有狐妖,你父王是否还会如此。
○
月白风清,美人立宫门候君。如果忽略那妃子神情冰寒,那君王脸色阴沉的话,倒也算是美景。
“你很好。”
“学做了几年母亲,倒真把人家当亲儿子了?”
殷寿走进她,以一个近乎拥抱的姿势轻抚着她的眉眼,很是亲密暧昧。可两个人的眼底,却都无情意。
“你的好贤姐自以为了解你,也没有想到你明明有能力,也会命金眼神莺救下她的儿子,却罔顾她的死活,任由她惨死于鹿台之中吧。”
他想以这样的言语定夺着黄朗心的为人,误导她的思维,通过精神打压使她産生自疑自厌的心理。
黄朗心直视着殷寿:“大王又想以此掌控我吗?”
殷寿继而冷笑,她看上去比任何人都清醒,真的什麽都不在乎吗?他们今夜能不入内室而在这外边争执,只是为了不惊醒她的好儿子殷洪啊。
她必然是有在乎的。或许不在好友爱人,而在于她至亲的家人。
只要有弱点,就能够掌控。
“别忘了,你父亲镇守界牌关。”
“你哥哥,还在北海呢。”
黄朗心回到内室,凝视着她熟睡的儿子,想到姜王後先前问她——倘若有一日,祸及洪儿,殃及黄家,你又当如何?
而她,从未作出回答。
寂静漆黑的深夜,昏暗的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更不会有人看清,她心中真正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