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夥是天才,谁输给他都得认,对吧。哪有三十岁了还这麽争强好胜意气用事的,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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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嘉安从手术室出来前看了下时间,4:07,这场手术竟然持续了12个小时。
下午刚从陆桀那离开不久,他就接到电话赶快回去准备手术,急诊接到一个车祸病人,颅骨有裂纹,车祸撞击还造成了硬脑膜下血肿,肿胀的脑子从颅骨裂缝里冒出来。经检查後发现有多重创伤,肋骨断裂丶脏器还有破损,紧急会诊後就直接拉进手术室做联合手术。
傅嘉安在手术室外看到了病人父母,一对长相善良老实的夫妻,正在外面焦急等待着,眼睛已经哭肿了,呆滞地盯着手术室的门,仿佛门缝之间有渺茫的希望。
看到傅嘉安走出来,两个人眼睛里擦出一点光亮,连忙凑过来,态度很小心。
傅嘉安没摘下口罩,语气很平淡,“林期患者的家属吗?”
两口子急忙点头,“是,我们是。”
“手术成功,他已经脱离危险了。”
傅嘉安作为总住院医,没有自己的值班室床位,好在沈如扉的床他随时可以霸占。草草洗漱完後,在能阖一会眼之前,傅嘉安在备忘录里确定好明早会诊和手术的时间,定了个七点半的闹钟。
他只有两个小时左右的休息时间,可刚刚经历生死时速而紧绷的神经暂时无法放松。他躺在枕头上,灯光调暗了,窄小的窗户外是朦胧的月光,天快亮了。
记忆里的声音十分冗杂,救护车的声音,急诊科门外患者父母崩溃大哭的声音,打开颅骨的声音,在显微镜下封闭血管的声音,缝合时抽线的声音。。。那些走马灯一样的片段在被刻意忽略後忽然涨潮般涌入大脑,肢体上的疲倦也滞後地在全身逐渐蔓延。
傅嘉安的右手连着右臂和右肩,整块区域僵成一块铁板,动一根手指就又酸又麻。他会在专注手术时忘记这些老毛病,可一旦精神放松,那种酸痛感就几乎把他吞噬。
手机震了两下。
不想回,谁的消息都不想管。
震动声不依不饶,很快变成了连续的来电提醒。傅嘉安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换了个角度躺,最後死气沉沉地擡起手,在手机震动半分钟之後终于不紧不慢地划了一下屏幕。挂了。
下一秒值班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我给你发了那麽多消息怎麽不回?”沈如扉说。
“懒得回,手。”他甚至多一个字都不想说。
“饿吗,吃不吃东西?”
“懒得。”
“手术怎麽样,顺利吗。”
傅嘉安似乎走神了一瞬,说,“顺利。”
“行吧,”沈如扉看了眼时间,“那你休息吧,明早来叫你吃早饭。”
“别来。”傅嘉安擡起不疼的那只胳膊,盖上眼睛,一副人类勿近的脸色。
沈如扉笑着环起手臂,灯光在镜片上反光,完全遮住他微眯的眼睛,“真不看一眼手机?万一有谁给你发消息呢。”
接着门就关上了。
莫名其妙的。傅嘉安闭了会眼睛,没几秒之後又睁开,虽然没抱什麽希望,但还是打开微信看一下好了。
荧幕的光在傅嘉安的瞳孔里缩成一个长方形的小亮孔,消息加载出来的那一刻,鲜红的未读圆圈显示在置顶联系人的头像上。
22点09分陆桀:【我明天就出院了】
这是十二年来的第一条消息。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再次震了一下,对方像是发现他在线一样。
5点31分陆桀:【我说,你就那麽讨厌我吗?】
傅嘉安几乎立刻把前因後果串联上了,肯定是他哥跟陆桀说了什麽,导致陆桀那不服输的脾气又上来了。深夜辗转难眠,最後还是气鼓鼓地控诉过来。
时隔12年没联络,“讨厌”两个字明晃晃摆在眼前。哪里是问傅嘉安讨不讨厌陆桀,明明是在表达陆桀超级讨厌傅嘉安才对。
再一低头,那条消息已经无声无息撤回了,
傅嘉安觉得自己像乘上一片云,心里轻飘飘的,他坐起来,给沈如扉回了消息:【他找我了】
沈如扉:【舍得打字了?手不疼了?他说什麽了?】
傅嘉安自动忽略了前两个问题:【他说他讨厌我。】
在打字的时候,眼睛不自觉地弯起来,秀气的眼尾形成一道浅浅的纹路,明媚得像日出前被风抖落的一树梨花落雨。
他说他讨厌我,真的,可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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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的话以後就隔天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