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儿静静看着范小花,孩子的一颦一笑最为真挚。
孩子的小手刚刚碰到她的手,软乎乎肉乎乎,像是团棉花,内心冷漠如她都会有所触动。
实际上,沈婉儿最喜欢小孩子。
很久很久以前,还是少女的她曾经幻想,她和云哥哥成婚以後会有几个孩子。
男孩也好,女孩也好,云哥哥可以教他们画画写字,自己可以教孩子们弹琴唱歌。
成婚以後,沈婉儿生逢家中巨变,心态也时过境迁。想到自己可能和言冰云有孩子,她时常觉得六神无主。
有段时间沈婉儿身子不舒服,还疑心自己有了身孕。她夜间睡梦里总会梦到兄长,梦到沈家的故人旧事。
梦醒以後,沈婉儿坐在房间里独自发呆。
自己孤零零茍活于世大概是上天惩罚,何必多一个无辜的孩子陪着自己受苦?
言冰云为了走上官场飞黄腾达之路,以沈家作为垫脚石,此事沈婉儿今生会牢记于心。
让她毫无芥蒂和言冰云过日子,她全然做不到。
沈婉儿是太喜欢孩子了,觉得孩子何其无辜,不该成为父母间的斗争筹码。
如果她有了言冰云的孩子,这个孩子一定会被言冰云作为底牌,无时无刻束缚着自己不离开言家。
言冰云是精于算计之人,不会放过一丝于他有利的机会。
沈婉儿看着范小花出神,孩子手里的铁圈一圈一圈地转着。
沈婉儿忽然想起“轮回”这个词,视线落在晨郡主身上,她想世间万事万物皆是如此。
世事无常,谁能想到不可一世的南庆长公主香消玉殒,籍籍无名的范闲成为南庆第一权臣?
一如自己沈家,昔日哥哥在大齐呼风唤雨,今夕自己却委身敌国,此身不得归乡。
沈婉儿又想起陈萍萍那句话。
——我们这种人没什麽寿终正寝的机会。
他们是政客,包括言冰云和范闲。
那是不是说,如果言冰云和范闲的地位足够高,手中权力足够多,有朝一日也会成为沈重和陈萍萍?
这个想法冒出来,把沈婉儿自己吓了一跳。她深深吸气,平复心中仓惶。
待她思忖片刻,愈发觉得这法子可行。行事虽然大胆了些,却是目前破局的唯一办法。
言冰云当年能把沈婉儿保下来,固然借助了言家在监察院中多年积累势力。
如果说,言冰云和言家失去那种力量,言冰云为自己做得笼子可还会存在?
想到这里,沈婉儿顿时觉得前路明朗起来。
她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言冰云希望她做一只养尊处优的金丝雀,但她想逃出牢笼翺翔于天。
沈婉儿过于渴望蓝天,哪怕天上不是晴空万里,她也想奋力一搏。她激动地想,她要试一试。
光是想到自己可能会自由这件事,她恨不得像以前一样欢快笑着。
进退维谷之人不单有沈婉儿,晨郡主同她闲聊一会,现在陷入沉默,她的脸上尚有憔悴神色。
沈婉儿想,晨郡主这人不坏。不过她们的联手被陈萍萍察觉,合作必须终止,这于她们双方都好。
自己这个大胆而疯狂的想法,也许可以分享给晨郡主,这是自己能为晨郡主做得唯一一件事。
四处暗探死守在自己身边,沈婉儿觉得自己要想个方法,支开各方眼线。
她出神想了一会,再次决定用伤害自己的方法达到目的。
除了她自己,沈婉儿手上着实没有其他筹码。
沈婉儿对晨郡主提议,去院子里放置神像的屋子,说是要祭拜。
晨郡主特地挑了这间院子住,因为院子里供奉着送子娘娘神像,只有女子会来参拜。
四处暗探和郡主随从被留在门外,晨郡主的侍女亦步亦趋跟进来。
沈婉儿用眼神示意晨郡主,她的侍女还在。
晨郡主说:“她可以信任。”
沈婉儿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