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像面前昼夜供奉香烛,神龛里这对香烛红泪流得老长,滴在收纳烛泪的锡制刻花盒子里。
沈婉儿走到香案前面,晨郡主见她伸手像是要拿香桶,以为她要上香。
没想到沈婉儿擡手打翻香油盒子,滚烫的烛泪倾覆在她左手上。
晨郡主大惊失色,她提起裙摆冲过去,揭开沈婉儿手上厚厚一层烛泪。
沈婉儿手背皮肤白皙,霎时被烫得鲜红一片。
“你……”晨郡主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晨郡主的侍女用手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尖叫出声。
沈婉儿对侍女轻声说:“你可以叫了,记得要叫大声些。”
侍女不知言夫人这是要做什麽,还是依沈婉儿所说,放开喉咙尖叫。
范言两家侍从提剑推门冲进来,以为是有刺客。
沈婉儿怯生生的说:“是我不当心,打翻了香油盒子烫到手,吓到郡主娘娘和她的侍女。郡主娘娘心好,不追究我失仪,还说自己随行带有常备药,里面有治烫伤的膏药。”
晨郡主攥着沈婉儿的手腕,沈婉儿用自己身子挡着,用没受伤的手拽一拽晨郡主衣袖。
晨郡主擡眸,迎上沈婉儿意味深长的目光。
晨郡主清楚知道,自己没说过带烫伤膏药之类的话。她楞怔一拍,大概知道沈婉儿想做什麽。
晨郡主柔声道:“正是如此,可我这记性差着,记不清膏药放在哪里。烦请大家帮忙翻找,我的侍女会带你们过去。”
侍女尚有困惑,但是主子吩咐,她得照办。
两家侍从跟着侍女走了一部分,还有侍从留在原地,沈婉儿感到懊恼。
恰好院子里闪过一道影子,晨郡主跺跺脚大呼:“有刺客!”
“我看到了,正拿着剑呢!”沈婉儿随声附和。
侍从们吓得慌张关门,他们不忘叮嘱:“二位夫人万不可自己开门!”
侍从们在院子里分散开来,此时门口无人。
房间里只有两个女子,晨郡主看着沈婉儿叹气:“你这又是何苦……”
沈婉儿打断她:“时间紧迫,请郡主先听我说。”
晨郡主点头。
沈婉儿:“第一,我们合作的事情被陈萍萍发现。是我不擅长隐藏自己,连累了你。我们的合作必须终止,不能有进一步行动,监察院在死盯着我们。”
晨郡主听完先是惊慌,她紧接着摇头否认:“此事怨不得你,陈院长执掌监察院多年,他的谋略手段了得,世间少有对手。”
沈婉儿半是无奈半是欣慰笑了:“多谢,感谢的话我日後再同你讲。再来是第二件事,范大人近来得了陈萍萍提醒,在外会收敛性子,你能安心过段日子。”
“但愿如此。”晨郡主说。
“最後一件事是我方才想到的,我觉得应该对你说出来。我做出此种举动,为了支开我们的随从,他们不能听到接下来这些话。”
见沈婉儿神情严肃,晨郡主不由蹙眉:“你说,我听。”
“郡主,想必你还记得,我的兄长和你的母亲是如何身死……”
沈婉儿眼见晨郡主脸色黯淡下来。
“正所谓花无百日红,我们的亲人曾经站在权力巅峰,却也被权力所杀。我想,同样的道理在言冰云和范大人身上一样适用。”沈婉儿语气平稳,表情与晨郡主聊天时别无两样。
晨郡主仔细咀嚼沈婉儿的话,慢慢变了脸色。
“唯一的问题是,言冰云他们坐得还不够高。我是觉着,我们可以想想办法,为夫君们谋一个好前程。”沈婉儿观察着晨郡主的神色,郡主脸上浮现挣扎。
沈婉儿叹气:“郡主莫要勉强自己,你很喜欢范大人,你我处境并不相同。”
“不,我们一样的……”晨郡主勉强反驳。
“不,我们处境截然不同。你是刀子嘴豆腐心,打心里喜欢范大人。而我是蛇蝎心肠,一心想着让夫君去死。”
这是沈婉儿第一次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给别人听。
丈夫说过,她不会杀人。
沈婉儿确实不会杀人的技巧,但这与她想让言冰云身死,完全是两码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