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娘子,可有麻沸散?”
他出身皇室,做了十载太子,哪怕被废追杀,东躲西藏月余,身边也有余党亲卫打理生活,更不缺仆从照料,故而不知这药的昂贵。
宁禾动作不停,又穿一针,“这是另外的价钱。”
麻沸散多贵啊,她一年也才舍得买一小瓶,平时伤不重都舍不得用。
听了这话,段沉玉有些惊讶。
他睁开眼,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向少女的脸。
灯火昏黄,她神情认真,对方才的话理所当然。
段沉玉过去见的都是端丽的高门闺秀。士族子弟讲究“礼”,讲究“名士风范”,不管私下生活多奢糜,也不会展露出对金银的喜爱。
衣色要雅,言行要雅,再落魄都要维持体面。
士族瞧不起一身铜臭味的人。
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如此坦坦荡荡求财。
忍了又忍,尖锐的针在他皮肉穿梭,痛得他还是颤了颤。
宁禾按住他,语气有点凶:“别动,一会逢歪了。”
段沉玉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轻抽了口气,终于忍不住:“用麻沸散,有报酬。”
“三十两。”
宁禾眼睛一亮,“好嘞!郎君且稍等。”
面对她见钱眼开的态度,段沉玉说不出话来。
宁禾从柜子暗格里拿出个白瓷瓶,小心翼翼打开塞子,往他腹部的伤口洒了点。
药起效很快,段沉玉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
他松了口气,静等她缝完。
麻痹了伤口,宁禾不再顾及,飞快将伤口缝好,用剪刀剪断线,洒药一圈圈包扎。
处理完这些,她看着他湿漉漉沾血的裤子,去柜子里拿出件干净的男衫。
她这种刀尖舔血的,自然会准备各式各样的衣着,方便易容跑路。
把衣裳放旁边,宁禾伸手去解他裤带。
温热的指尖擦过腰腹,酥酥痒痒,段沉玉猛地睁开眼,按住了她的手。
“宁娘子,你……”
宁禾道:“给你换干净衣裳,不然你怎么休息。”
段沉玉温静文雅的神色几乎维持不住。
几日来疲于奔命,险象环生,如今又遇见这么个…不知羞的女郎,内心的烦躁怎么压不住。
他勉力维持礼节:“不劳娘子动手,玉自己来。”
宁禾觉得他真麻烦,这种时候还讲究。
她道:“崩裂伤口我可不会管第二次。”
段沉玉抿唇不说话。
宁禾啧了一声,背过身去。
背后窸窸窣窣轻响,好一会才传来少年清润的嗓音:“宁娘子,我好了。”
她转过身,少年坐在桌上,半湿乌发散垂在腰后,衣裳穿得松松垮垮,呼吸急促双颊晕红,额上一层薄汗。
仅仅穿了个衣裳,就虚成这样。
宁禾叹这些贵族真是身娇体贵。
“我扶你去床上。”
不等人说话,她把他横抱起来,大步走到床边放了下去。
段沉玉半靠硬邦邦的床头,鼻间萦绕着干燥的草木香。
虽然粗糙破陋了些,但好歹能入眠。
他眼睫微抬,侧过头看她,“宁娘子,玉某记得你说,只有一张床?”
宁禾弯腰收拾伤药,闻言头也不回,“对。”
段沉玉困惑:“那娘子今夜何处休息?”
宁禾嫌弃捡起他穿过的血衣,团成一团丢盆里,回头看他,“自然是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