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大盛,衣料燃烧的气味弥漫。
她静静望着,脑海中浮现出师父死前交代的话。
“宁禾,你虽武力高强,身怀六甲子内力,但性子纯良,易遭人骗,今日我灯枯油尽,恐去后无人提点你,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且牢记在心。”
“第一,路边的男人不能捡,不论他是美是丑,是善是恶。”
“第二,不得与士族子弟深交,他们尽是伪善之辈,黑心烂肺。”
“第三,不得踏出晋地,胡人的地界危险重重。”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不要见色起意,和漂亮俊俏的男人交往。”
宁禾是个很特别的姑娘,她武艺超群,性格坦荡直率,还有张俏丽脸庞,足够惹得那些见惯尔虞我诈的士族子弟动歪心思。
宁扶花不怕她受欺负,只怕她成了牡丹花下鬼。
“男人不是好东西,俊美的男人更不是,如果你动了情,将永无宁日,直到死亡。”
灶里发出“噼啪”轻响,宁禾知道自己已经犯了一戒。
她叹了口气,拿树枝翻了一下灰烬,确定烧干净后站起身。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总要吃饭的。
钱都已经收了,她能怎么办呢?大不了等他伤快好,就立马让他走。
宁禾立刻原谅了自己。
拎起木盆,肚子“咕噜噜”叫了一连串。
她脸扭曲了一下,顿时怨气冲天。
现在宵禁了,出去找吃的不容易,而且她不放心把沈玉留在这,怕钱没拿到人先死了。
想到钱,她突然又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刚刚烧沈玉的衣裳,里面没有其他银子,也没有值钱的东西。
那他之前允诺的报酬,是骗她的?
宁禾大怒,星眸冒火。
好小子,骗姑奶奶头上了。
可人已经救下了,再赶出去要是死了,她岂不是等于谋财害命。
宁禾咬牙切齿,揭开灶上锅的盖子。
他到时候最好能拿出银子,不然别怪她不客气。
锅里面的水已经烧开了,弥漫出热热的白雾。
她忍着气,舀了点缸里的冷水,掺兑好热水后仰头咕咚咚灌进肚子。
何以解饿解气,唯有温水!
*
冷月窥窗,暖烛摇影。
段沉玉躺在陌生的床上,闭目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三日未眠,又受了伤,片刻后头脸开始发热,不久思绪就混沌了。
半烧半醒,草木香萦绕,只记得自己睡在个陌生女郎的床上。
门被推开,脚步轻稳,旁边的床榻微动,有人躺在了他旁边,温热干燥的掌心搭上他的额头。
湿漉漉的香,比草木更甜,比花香更清。
是什么熏香?
朦朦胧胧,飘飘荡荡,段沉玉觉得自己躺在火海里,只有这股香气能带来一丝清凉。
“真麻烦。”
旁边的人不满嘟囔,穿上靴子起身。
不多时,冰凉的帕子覆上额头,浇灭几分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