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人。”
衙差退下后,方夫人从屏风后转出:“老爷,苏大人不是相爷的人么?怎么还需如此防备?”
方瑞安将夫人轻轻一带,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她虽年过三十,仍生得花容月貌。
他低声道:“夫人有所不知,相爷位高权重,哪能事事顾及到我?我能有今日锦衣玉食,全凭顾相旁支牵线。”
他话锋一转:“可说到底不过是利益往来,真出了事,未必会护着我。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更何况,近日有风声说,太子离京体察民间是假,实则是冲着我青城金矿而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还是老爷考虑周全。夜已深,老爷早些歇息吧。”方夫人贴心劝道。
“嗯。”方瑞安嘴上应着,心里仍为明日视察之事感到忐忑。
这时守门衙差匆匆入内禀报:“大人,顾家的顾清求见。”
“深更半夜,他来做什么?夫人,你先回避。”
方夫人刚离开,顾清便步入正堂。
他躬身行礼,礼数周到:“小人拜见方大人。深夜叨扰,还望海涵。”
“顾兄太客气了。请坐,来人,看茶。”方瑞安笑容满面。对方虽为顾相旁支,却对自己礼数周到,他颇为受用,“深夜前来,可有要事?”
顾清道:“金矿开采,地形复杂,死一两个人本不算什么。可如今听说刑部侍郎苏大人到访,他倒好应付,说好听了是相爷的左膀右臂,难听些不过是一条会叫的狗。在下担心的是……”
方瑞安不动声色地听着,内心却不以为然。顾清此人见识短浅,若非倚仗顾相,早已不知死活。
“眼下最叫人放心不下的是太子,听说他也要来青城。”顾清轻呷一口茶,继续道,“可等了这几日,仍不见踪影,究竟是何情形?在下心里总是不安。矿上刚出了命案,若此时太子微服而至,撞个正着,你我项上人头恐怕都难保。”
方瑞安轻笑:“顾兄稍安勿躁。”
“莫说太子尚未露面,即便真来了,太子代表的是朝廷。圣上对顾家尚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太子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除非他能拿到真凭实据,否则岂敢动相爷的人?”
“倒是苏闻贤此人,我今夜刚接触过,他不显山不露水,表面随和,却恐怕暗藏心机。听说刑部犯人经过他审讯,即便不死也要脱层皮。对此人绝不能掉以轻心。”
顾清听到这里,面露钦佩,拱手道:“还是方大人思虑周全。”
“明日我与苏大人同去金矿视察,还望顾兄早做准备,切莫再发生今日湖边那样的事了。”方瑞安笑道。
“方大人放心,那在下先行去打点,不打扰您休息了。告辞!”
“来人,送顾兄。”
——
莫北方回到别苑,方欲将朱红大门合上。
忽然一只手抵住了门沿,随之传来一声抱怨:“喂!好痛啊,你夹到我手了。”
莫北定睛一看,原来是苏闻贤与楚南乔二人。
只见两人踏着月色而来,一人俊美倜傥,一人清冷绝尘,彼此映衬如画,恰似一对璧人。
莫北蓦地想起骆玄凌先前的话,胸中不由升起一股恶寒。
楚南乔微颔首,轻声斥道:“既知疼痛,何必如此?”说话时,目光却是望向苏闻贤。
“噗通”一声,莫北当即跪地:“公子恕罪,是属下失职,未能看顾好念初。”
苏闻贤抱臂轻笑,语气带着三分不屑七分得意:“你有什么罪?就凭你,也想拦得住我?”
“起来吧。”楚南乔见苏闻贤神智越是恢复,言行越是张扬不羁,恐他再这般下去,又要重回昔日京城中那般殊途对立之态,便出声打断,“念初,你先退下。”
苏闻贤转向楚南乔,立马换作一副乖顺模样:“嗯,神仙哥哥,你也早点休息。”
楚南乔淡淡应道:“好。”
待苏闻贤离去,楚南乔神色微凛:“他现在情况如何?今夜试探,不过四日,他已恢复至幼学之智。”
莫北如实回禀:“苏……他身体底子本就好于常人,属下为他诊脉时,更发觉他对毒药的耐受力异于常人。”
楚南乔语气清冷,续问道:“照此情形,他多久能完全恢复?”
“说不准,”莫北摇头,“快则半月,慢则一月。”
“他现在还不能彻底恢复,至少不能变回京城时的样子。”楚南乔语气略显迟疑,“是否有药物可延缓他神智恢复?”
莫北听到这里,暗自松了口气——殿下还是一如既往地理智冷静,怎会为苏闻贤破例。
只是……医者仁心,下药害人,有违自己本心。
他迟疑开口:“回公子,要延缓其神智恢复并不难,难的是……属下无法确保药物丝毫不损其智力。若用量过重,只怕他再难恢复如初。”
“退下吧,容我再想想。”楚南乔心中一时难以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