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投诚丞相是真心亦或是假意倒也不打紧。
回想当年及第前三甲,如今仅他一介状元郎尚存。
那位探花死得离奇,案件扑朔迷离,至今悬案未结;榜眼则遭贬谪北境,远离京都。
其中原由,任谁心中都明白几分,却无人胆敢置喙半字。
顾文晟目光落在他身上,唇边逸出两声低沉轻笑。
随即抬手,重重地在他肩头捏了两下:“闻贤,你素来行事妥当稳重。本相待你……”
他刻意微顿,目光灼灼,“视若己出亦不为过!望你再接再厉,莫要辜负本相期许才是。”
“相爷厚爱,微臣定当肝脑涂地!”苏闻贤身形躬得更低,语气愈加恭谨。
“嗯。本相尚有要务,先行一步。若有要事,直接入相府禀报即可。”顾相转身欲行。
“微臣恭送相爷!”苏闻贤躬身一揖,直至那身影消失在漫天飞雪与宫门深处。
苏闻贤再度回首望向雪中之人时,目光正正撞上了对方投来的视线。
楚南乔惯常殷红的唇此刻褪尽了血色,双眸清冷,辨不出喜怒,只一瞬便与他错开目光。
在苏闻贤印象里,这位太子殿下向来端方持重。
即便自己多次在朝堂触怒于他,即便顾相近日接连折损了他数名亲信,也难见其有半分失态。
可……苏闻偏就不喜他这副样子。何以举世皆浊,独他高贵、遗世独立?
离去前,苏闻又深深看了楚南乔一眼。
抛却立场之争,太子殿下这容色,当真是举世无双。
他见过的男男女女,无人及得上他半分。
莫北盯着那始作俑者——苏闻贤远去的背影:“苏大人愈发得顾相青眼了!如此下去,不知还有多少忠良要无辜受累。”
“莫图口舌之快,对付苏闻贤,时机未到,且……”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楚南乔心知,最大的政敌是顾文晟,那苏闻贤,不过一刽子手罢了。
一道身影步履匆匆近前。
“老奴叩见太子殿下,陛下口谕:判员外郎发配岭南。陛下说此已是现下最得宜的法子,凡事当养精蓄锐,徐徐图之。”
楚南乔朝御书房方向郑重一拜,朗声道:“儿臣,叩谢父皇隆恩!”
莫北上前一步:“有劳公公。”
待老太监离去,莫北悄然伸出手臂。
楚南乔本欲推拒,却在起身时,僵住的身子猛地一晃,几欲跌倒。
他指尖微顿,终是搭住莫一小臂,勉力支撑住身形。
——
待楚南乔回至府中,便接连打起喷嚏来,周身寒意骤生,面上却浮起潮红。
果不其然,不多时高烧便缠上身来,再未退却。
莫北本就医术精湛,只观太子面色便知是染了风寒,再伸手一把脉象,心中更是了然。
他连忙煎了驱寒退热的汤药奉上,又吩咐丫鬟在寝殿内添足了银霜炭。
待殿中暖意融融,浸润四肢百骸,楚南乔的辗转低吟方渐渐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