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坐到了旁边的长椅上,拍拍座位示意他也坐下来。
虎杖悠仁坐了下来,日照将吸管插入纸罐,却没有喝:“在想那个束缚的事?”
身边的人身体僵了一下,握住牛奶的手瞬间收紧。虎杖悠仁弯下腰去,似乎有人在他的肚子上重重来了一拳。他用几乎快要哭出来的语气忏悔着:“如果不是我忘记了。。。。。。不,如果我当时——”
如果当时没有那麽自大去挑衅宿傩,如果当时再对咒术有一些敬畏,如果。。。。。。
现在已经是深夜,他们所在的是这层楼的公共休息区。日照注意到了他眼睛下面不易察觉的青黑:“。。。。。。他说过,为过去解释的行为都是在找借口。虽然他也是个自大的混蛋,但这句话多少有些道理。事情已经发生,你从过去找到的不应该是借口,而是解决这件事的下一步。”
虎杖悠仁将呼之欲出的眼泪憋了回去。沉默持续了一小段时间,他转头看向日照,又继续沉默着。
日照不知道在想什麽。
“日照先生,羂索占据的身体。。。。。。”
“是‘我’的。”
“诶!?”
日照瞥了他一眼,这会儿他终于有点虎头虎脑的少年感了:“五条那家夥没跟你说吗?我们也是受肉者和容器的关系。”
虎杖悠仁瞪大了眼睛:“就像我和宿傩那样吗?不,应该是像来栖和天使那样?”
日照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其实是他也不知道他们这样究竟算是哪样。
虎杖悠仁恍然大悟,白天那场战斗中一些前言不搭後语的对话终于有了来龙去脉。
“那你是。。。。。。星海?”虎杖悠仁看着他说:“星海,你在哭吗?”
“哈?”日照挑眉,“听起来要哭的人是你吧?还有,给我说敬语。”
“。。。。。。因为你看起来很寂寞。”
虎杖悠仁擡头,将冰凉的牛奶罐放到了自己的额头上,整个人靠上长椅:“星海先生和弥山先生一直在一起吧?”
这个人不知道当他说“我叫不醒他”的时候究竟是什麽表情。
空白的丶虚无的。是弄丢了什麽东西却不敢置信的感觉。
“弥山先生他。。。。。。是因为来栖的术式?”
日照看着他愣了一会儿,然後学着他的模样倒向靠背。
“是束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擅自定下了束缚。按理来说,受肉者的术式会刻印在容器的大脑里,最後容器能够使用两者的术式,受肉者同样可以,就比如占据了伏黑惠身体的宿傩。”
他伸出手挡住刺眼的白炽灯光:“但是我不能用他的术式。天使的术式对我的灵魂‘构不成伤害’,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他干了什麽混账事。”
以日照星海不可以使用【代理人】为代价,换来了“灵魂地位的交换”。他不知道弥山是怎麽做到这一点的,有关咒术与灵魂,从来都不是他乐意关注的东西。他讨厌咒术。特别丶特别讨厌。
【雅各布天梯】的伤害会集中灌输给受肉者,之所以说容器很难活下来是因为在剥离受肉者的时候,容器的灵魂也会受到牵连和拉扯,一般人根本支撑不住。因为“灵魂地位的交换”,尽管与事实相悖,但在这具身体中,容器的灵魂对应着日照星海,受肉者的灵魂对应着日照弥山。
通俗地来说,本来日照弥山是“虎杖悠仁”,日照星海是“宿傩”,但现在他们完全反了过来。
所以是日照弥山吃满了天使术式的伤害,至于为什麽日照星海没有受到牵连,可能是因为他的灵魂比较特殊,他曾听弥山提起过。
但他不在乎。他现在只想揪着弥山的领子问他为什麽。
“也许,弥山先生也很寂寞吧。”
日照下意识地问:“啊?”
“我觉得,和另一个人分享自己的身体是很可怕的事,”虎杖悠仁觉得脑门冰冰凉凉的,似乎清醒了不少,“那相当于主动将自己的灵魂展现给别人看,如果不是太寂寞的话,怎麽会想这麽做呢?”
被迫接受两面宿傩的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不断被人挖掘着,但他却对身体中的另一个存在一无所知。宿傩挖走了他灵魂中的一块,就如同缺损的左手小指。
日照彻底无言。
寂寞?
“我们只是。。。。。。分开了六年。”
虎杖悠仁问:“当年发生了什麽?星海?”
他似乎终于有些困意,缓了一下又补上了敬语。
“随你喜欢怎麽叫吧,”日照看向前方,扔掉已经喝光的牛乳纸罐,“剩下的,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