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能力足以助我们实现各自的‘愿望’。”尽管羂索的终极目的与里梅丶乃至漏瑚他们都截然不同,但他仍巧妙地采用迂回的说法,“至少眼下,它帮我们奠定了这绝佳的局面。”他看向地上昏迷的虎杖,算计地说,“集齐十九指力量的宿傩,去对战那个因保护蝼蚁而被不断消耗丶疲态渐显的五条悟。我们的胜算很大。”
“朔望呢?”里梅环顾四周阴冷的街道,并未发现那只咒灵的踪迹,“它利用操控的人群成功牵制了五条悟,自己不打算投入战斗吗?”
“它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谷川月见。”羂索慢条斯理地合上木匣,“从一开始我们立下的束缚便是如此:由我们负责困住五条悟,制造出即便他能通过那枚戒指感应到谷川月见遇险,也无法随心所欲瞬间移动前去救援的绝境。”
“那只咒灵大费周章地降临现世,就为了一个小丫头?”里梅的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轻蔑。
“是啊,很有趣不是吗?”羂索忍不住低笑起来,笑声在空寂的街道显得格外清晰,“一个自诩为‘世界秩序’维护者的咒灵……真是敢说啊,声称要肃清拥有‘回溯’之力的叛逆者。不过它正好能为我们创造出最理想的局面。”
他宽大的袖袍微动,传说中的特级咒物【狱门疆】掉入他的掌心。
里梅看到此物,脸上立刻浮现出毫不掩饰的鄙夷:“这是何意?你难道不相信,拥有近乎完全力量的宿傩大人,会敌不过一个疲惫状态的五条悟吗?”
“只是个预防措施,我的朋友。”羂索的语气依旧客气,“为了防止任何意想不到的‘万一’发生。倘若宿傩那边果真出现意外,我们至少还有这最後的手段。”
“你打算用什麽来啓动它,来控制五条悟脑中的‘一分钟’?”里梅的话语中充斥着作为宿傩最忠诚仆从的不满与质疑,“别忘了,你现在占据的可不是夏油杰的身体。”
羂索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自顾自地蹲下身,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非人的冷静,将木匣中那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指,一根接一根地,喂入昏迷不醒的虎杖悠仁口中。
过了一会儿,直到少年的身体开始无意识地微微抽搐,皮肤下仿佛有黑色的纹路开始蠕动,他才缓缓转过头,对着里梅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丶含义不明的微笑:
“我自有办法。”
***
【同时,帐内,涩谷地铁副都心线B5F站台】
漏壶独眼圆睁,其中燃烧着惊惧与愤怒的火焰。它一边狼狈地在狭隘的空间内四处窜逃,一边粗暴地将哭喊着的普通人类如同投掷沙袋般,不断扔向那个如影随形丶始终锁定着它的白色死神——五条悟。它试图用这源源不断的肉盾阻碍最强咒术师的动作,并在那瞬息即逝的间隙中,鼓起勇气发动徒劳的反击。
然而看着那位最强的术师因顾忌人质而无法施展手段,漏壶心中非但没有産生丝毫扭曲的快意,反而被一种冰冷的丶逐渐蔓延的绝望所困住。它清晰地预感到,再这样下去,自己绝对支撑不了多久。
它甚至不敢大规模屠杀这些脆弱的人类,因为那个该死的缝合线诅咒师羂索的警告言犹在耳:一旦死亡人数超过某个数值,五条悟将不再有任何顾忌,【无量空处】一旦展开,所有精心布置的陷阱都将毁于一旦。
五条悟的视线冷漠精准地锁在漏壶身上,他一面受到不同方向被扔来的普通人的限制,一面从容不迫地穿梭于被抛来的人影之间,始终追踪着咒灵的足迹。确保普通人的安全的同时,又以一种令人震惊的速度不断拉近与猎物的距离。
他身上散发出的咒力隐忍却又磅礴,骨节分明的手中蕴含的力量带着近乎实质的压迫感。所到之处,连慌乱的人群都会下意识地因本能恐惧而退避,反而在无意中为他清理出追击的路径。
就在这追猎的关键时刻——
一幅截然不同的画面忽然突兀地切入他的脑海:眼前混乱的站台丶尖叫的人群丶丑陋的咒灵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条商业街後巷的阴暗景象。粘稠的丶暗红色的血液,正从巷子深处蜿蜒流出,漫过冰冷的地面。视线不受控制地被拉入巷中,他看见一名少女倒卧在血泊之中,长发散乱,气息奄奄,生命正随着血液快速流逝……
这幻视一闪而逝,短暂得如同错觉。那是他曾经做过的一个梦。但在此刻它却不合时宜地再次浮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突兀感,仿佛是不祥的预兆在隐隐催动。
月见——
五条悟表面依旧平静,追击的动作也未有半分迟滞。但内心深处生出一种陌生的丶灼烧般的急躁。他追踪着漏壶逃入更深处的地铁隧道,前所未有的迫切想要撕碎这无聊的把戏,终结一切。然後从这里离开,及时赶到月见的身边。
然而……
“叮咚——”
地铁进站的广播声,以一种近乎讽刺的平和音调,突兀地在空旷的隧道中响起。
紧接着,轨道尽头传来沉闷的轰鸣声。一辆列车亮着刺眼的前灯,如同从地狱深渊疾驰而来。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在于——透过车窗,可以清晰地看到,列车的每一节车厢内都密密麻麻地塞满了扭曲丶蠕动丶嘶吼着的咒灵。它们疯狂拍打着车窗,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灯光闪烁,咒灵咆哮。列车乘载着无尽的恶意与绝望,朝着站台的方向,轰然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