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他彻底消失在林荫道尽头,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掌心的裂纹还在发烫,但那股被拉扯的感觉退了下去。
我掏出笔记本,翻到最後一页,撕下一角,在背面快速画下那个逆时针螺旋波纹。然後从咒囊里取出一小块透明晶石,把纸片压在下面,低声念了一句啓动咒。
晶石微微发亮,映出波纹的轮廓,开始缓慢旋转,方向……确实是逆时针。
我盯着它,脑子里飞快过着资料室那本灰皮册子上的内容。
“高频召唤易被同频吸收——慎防窥视者。”
现在不只是吸收,是篡改。
而且对方用的,不是学生级别的手段。那道波纹的结构太规整,节奏太稳,像是某种咒具的输出模式。普通学生就算想偷学,也模仿不了这种精度。
我收起晶石和纸片,把它们塞进贴身的暗袋。
得找人帮忙。
五条悟?不行。上次对峙後他看我的眼神就不对,再去找他,他只会说“你终于出事了”。
夏油杰……他今天没出现在校庆後台,但我记得他站的位置,记得他鼓掌的节奏。
他没说话,但他是真的在看我的术式。
我转身朝训练场外走,刚迈出两步,忽然脚下一滑。
低头一看,鞋底沾了点东西——是刚才光狐消散时留下的残留物,不是光,不是灰,而是一小片黏稠的黑色物质,像是凝固的油,踩上去有点滑。
我蹲下身,用符纸角刮了一点,准备收起来。
就在这时,掌心猛地一烫。
我擡头,发现训练场半空,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极淡的光痕,像被人用粉笔在空气中画了一道弧线,正缓缓闭合,形成一个残缺的符阵。
不是我的。
也不是刚才那只光狐留下的。
它还在动,像是在重新排列。
我立刻後退,靠上石栏,右手死死按住心口。
符阵闭合的瞬间,地面那圈扭曲波纹突然亮了一下,随即消失。
我冲过去,用符纸去压,已经来不及了。
什麽都没留下。
我站在原地,呼吸发紧。
他不是在偷看。
他是在测试。
测试我的反应,测试我的记录方式,测试我能不能识破他的干扰。
而现在,他知道了我能捕获残影,所以干脆用远程咒具清掉了现场痕迹。
我慢慢坐到石栏边缘,掌心贴着膝盖,还能感觉到那股馀热。
不是愤怒,不是害怕,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被人隔着玻璃看了一整天,终于发现那玻璃上,其实一直贴着一张脸。
我从书包里摸出笔,在笔记本最後一页写了三个名字:
家入硝子——有设备,但刚才那人提过她,不能确定安全。
五条悟——有能力,但立场不明。
夏油杰——没说话,但鼓了掌。
笔尖在第三个名字上顿了顿。
我写下第四行:
“他没问我火焰狐狸是怎麽来的。”
“他只说,挺特别的。”
可他知道这个词。
而这个词,我只在练习时,对着空气说过一次。
我合上本子,塞进内袋,站起来。
暮色已经漫过训练场,风吹得石栏上的破符纸哗啦响。
我最後看了眼那片消失波纹的地面,转身朝教学楼方向走。
走了几步,我停下,从袖袋里摸出那张封着黑色残留物的符纸。
低头看着它。
符纸的边角,不知什麽时候,多了一道极细的划痕,像是被什麽锐器轻轻划过,刚好把残留物围成一个微型逆三角。
我盯着那道痕,手指慢慢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