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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又是一个人啊。
晚上7点结束任务回到宿舍的五条悟停在房间门口,盯着对门看了一会,长叹一声掏出钥匙用鞋尖抵在门板上推门进去。拎着购物袋进入房间换上脱鞋,手指压在开关上敲了一下,灯亮了,但光亮得勉强。灯泡先是爆出一团刺眼的亮白色,随即迅速暗成暗橙色,顶灯像接触不良的放映机般闪了几下才稳定下来。
他擡头看了一眼,“坏了,高专电工不在家……等她回来再修吧。”
灯泡坏了其实也并影响他的视野,只是……
五天了,希珀怎麽还不回来。
好想她。
想见她,想找个借口让她快点回来。
要给她发短信吗?发吧,你可是忍了五天都没有去打扰她,这麽久也该关心一下了。不论是作为同学还是……别的身份,都该说点什麽。
快步走进卧室,随手将购物袋放在一边,後仰倒在床上,心情愉悦地抱着枕头滚了一圈,呼气吹起了垂在额前的刘海,这才拿出手机翻出通讯录那个号码编辑短信。
[希珀,什麽时候回来?房间灯坏了]
他点击发送,盯着屏幕表情认真,反复默念发出的那段话,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别扭,借口也生硬,应该更……更婉转一些!
他又打出一段字,逐字逐句检阅是否有不合适的用词,直到挑不出毛病後才点击发送。
[我好想你]
无论多长的篇章,再多的借口,中心只有一个——想她,想见她,想得到回应。
所以到最後发送的只有这短短一句话。
应对希珀这种性格,打直球是最快最有效的。
满心期待地盯着屏幕等待回复,十分钟过去手机都没有亮一下。
一定是太在意了所以显得十分钟像半小时那麽漫长,或许做点别的什麽一边等待短信会不那麽煎熬。
要做点什麽转移注意力才行。
五条悟趴在枕头上,转动眼球将整个房间纳入眼底。桌上摊开的作业和课本,连着随身听掉在地上的耳机,堆在游戏卡带旁边的礼盒……
嗯?礼盒……
他缓缓眨眼,想起来那个纸袋里装的是什麽——《琥珀纪元》的精装版,希珀出版的小说,他买来到现在还没拆开过。反正现在也没什麽事做,刚好可以拿来打发时间。
松开枕头搁在一边,五条悟翻身下床朝那堆游戏卡带走去,曲腿坐下开始拆礼盒。
“好大的盒子,嗯……好重。”一本书加上人物画册有这麽重吗?不会是一本砖头书吧?她怎麽耐得住性子写出来的?
黑色的礼盒,红蓝丝带缠绕着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礼盒正面的中央印刻一颗巨大的红色机械独眼。很特别的设计,上面镀了一层涂料,对着光线看会反光。
抽开蝴蝶结打开礼盒才发现主要重量不是书,而是附赠品——堆叠整齐的一摞画册。
“真的好厚啊……”
夸张。
他捏了下画册的厚度,吃惊这个作品的质量。希珀不会把创作精力都用在画角色身上了吧?
画册的封面是黑底星空,还是那颗机械独眼,不过这个要更细节一些,可能这是个什麽重要标志?
封面的右下角有一行字:致群星的灰烬。
是刻印上去的。指腹拂过那行字,触感凹凸不平,神经如此反馈得出结论。
看完这本书,会更了解她一些吗?
他的思绪飘远,有些出神。
一个人的着作往往如同一面镜子,能够反映其人生经历丶思想内核以及创作时的精神世界。这种关联性源于创作本身的本质——文字不仅是信息的载体,更是作者内在生命的延伸。
在十三岁时写出这本书的希珀,她当时经历了什麽?想要深入了解她的内在世界——她的痛苦丶渴望丶憎恶丶以及一切隐秘的细节,想通过多维度丶系统性的方式去观察和解读。她的文字丶行为丶选择,甚至是无意识的习惯,都可能成为理解她的线索。
她反复提及的事物丶痴迷的艺术家丶偏爱的颜色丶食物丶音乐风格。
没有。
她极少会将一件事说第二遍,艺术家……她从未在他们面前显露出这方面的喜好,他也没有关注过这些。她喜欢的颜色倒是和自己一样,喜欢的食物……她不挑食算吗?音乐,她听吗?闹钟算吗?
讨厌的东西……仔细想一想也不算少,非要挑一个来说,就是讨厌笨蛋?
让希珀感到痛苦的事应该还没有发生,她拼凑自己妈妈的尸体还能面不改色地和他们开玩笑。应该,没有吧?她看上去不像是会把得罪自己的人留着过夜。
渴望和梦想……她好像对硝子说过想看星星?这算什麽?随机事件吗?
脑子里把希珀的全部信息转了一遍,发现这个人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全身上下都是秘密。这种解读本质上是一种“侦探游戏”,永远无法100%还原真相。人比文字复杂得多——她可能自己都未察觉某些动机。所以最好的方式仍是——
直接当面问她。
不再探究,到此为止。
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想把她的秘密扒光,想钻进她的眼睛窥视她的大脑,想见她所见,听她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