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入住空条家
“承太郎,猜猜今天谁来了?”今天,在例行问完今天在学校怎麽样,课程有没有听懂,和朋友相处愉快吗,午餐便当有好好吃完吗,觉得好吃吗,晚上想吃什麽以外,何莉又加上了这样一句话。
承太郎没有那个兴趣去猜测,他迈着与往日没什麽变化的步伐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路过客室的时候,顺便往里瞥了一眼。
“是你?”他骤然顿住了脚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要打扰你了。”王乔乔客客气气地打招呼。
“这是怎麽回事?”承太郎问何莉。
“爸爸打电话告诉我说,chowchow小姐要在我们家里面住一段时间。”何莉笑眯眯的,“怎麽样,是不是很期待?”
“啧。”承太郎扯了一下嘴角,盯着王乔乔。她正将双腿收在身前,双手抱住膝盖,捧着一杯茶,轻轻吹去上面的热气。
“啊,我烤的小蛋糕应该要好了!”何莉突然惊叫起来,“承太郎,你在这里帮妈妈招待一下客人~”说罢,哒哒哒跑走了。
承太郎看着自己冒失老妈的身影拐过屋角,收回视线,一步踏进客室里,杵在王乔乔面前。“喂。”
“已经忘了我的名字了吗?”
“没有。乔乔。你怎麽到我家来了?”
“如果我说,进修音乐……”她指指靠在一边的吉他,半边眉毛微挑。“你信吗?”
承太郎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盯着王乔乔看了几秒,“你来错时间了,我老爸至少还有几个月才回来。”看样子是信了。
“哦,没关系,我可以等。”王乔乔用手指头敲敲杯子,“顺便……也可以去找份工作?”
这次,承太郎没有接话。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将书包放在桌子上,往椅子上一靠,身子向後仰倒,头从椅背上悬出去,盯着天花板看。王乔乔……王乔乔……他在心里念了几遍她的名字,指尖在桌子上敲打了几下,忍不住站起来,拉开幛子门,重新朝客室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他就听到了何莉和王乔乔的交谈声。
“没想到chowchow小姐不仅会钢琴,还会弹吉他,真是太厉害了!”
“不,吉他我只是初学者,只能拨几个旋律吧……您认识什麽优秀的乐器修复师吗?我的那把吉他受损比较严重,只是换弦恐怕是不够的,可能连琴身也需要做一个修复。”
“让我瞧瞧。哦,真是个可怜的小家夥……你放心吧,chowchow小姐,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合适的人的!啊,不如现在就去找吧!”
“不必这样着急……何莉女士!何莉……啊啊……”
承太郎又看见自己的妈妈欢快地跳着步子跑出了客室,一转弯,不见了。王乔乔慢了两秒走出来,慢慢放下什麽也没拦下的手。察觉到背後的视线,她回头,看到了承太郎。“你都听到了?”
“嗯。那个女人不会听人说话的。”
“对你老妈尊敬一点啊。”王乔乔忍不住再一次纠正到,但看看承太郎那纹丝不动的表情,就知道他完全不打算改
“哎……”她无奈地叹气,点上一支烟。“我不想一来就给人添麻烦啊。”
她苦恼的样子似乎取悦了承太郎,他吝啬地勾起一点唇角,也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和王乔乔并排站着,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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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後,王乔乔并没有从何莉那里感受到什麽压力,相反,她格外喜欢她。王乔乔甚至觉得,如果自己有了姐姐,或者闺蜜,大抵就是如此吧。
王乔乔从来不缺少和女性一起生活的经验,除了在乔斯达家的那八年时间以外,她总是与各式各样的女人打交道。可没有任何一个人像何莉那样,对她的态度这样热情,这样坦诚,又这样亲昵。她没有任何戒备心,总是无法忍耐对他人的善意,看着她那副全心全意投身于最琐碎事物之中的激情,王乔乔很难想象,她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
她的经纪人梅里亚在四十多岁时是什麽样子呢?2015年,王乔乔离开时,她才三十八岁。她总是一身干练的西装,几乎从不重样的丝巾,夸张的耳环,复古的墨镜,精美却方便的美甲,重色的口红。她谈吐沉着而犀利,开玩笑时活像在讽刺,字句清晰,出口即有一种不可违抗的命令感。她近乎苛刻地维持着自己的体型,就像维持着自己的模特公司的稳步发展一样,柔情被她深埋在心底,只在酒杯或烟雾的後面,才温吞的,吝啬地释放出一些。
梅里亚是一个一眼就能看出岁月痕迹的女人,同理,艾琳娜,哪怕是如今依旧充满活力的丝吉Q,也是如此。可是何莉,她的脸上分明早已有了皱纹,甚至仔细瞧去,她的鬓角已掺杂了银发,可她看起来,仍像是十三四岁的孩子一般天真烂漫。
“怎麽样?好吃吗?”何莉端着手上的宫保鸡丁,期待地望着王乔乔,见她点了点头,于是开心地笑了起来。“太好了!看来很成功!明天可以让承太郎的便当添新花样了!哦,chowchow小姐,我总结了菜谱,你想要一起来试试看吗?”
瞧,就是这样。因为王乔乔华裔的身份给了她灵感,她突发奇想,想要做中餐,哪怕王乔乔从未踏足过中国的土地,也不常吃中餐,无法提供任何口味或做法上的帮助或意见。王乔乔不像她的客人,倒像是她的灵感来源;那道菜不是为了招待客人或满足一顿必须的口腹之欲而必要的行为,而是她足以自豪的作品。
王乔乔几乎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那位有些刁钻的设计师科伦坡的影子,可何莉不会对她提什麽要求,也不会将她当作什麽人的投射,她只是诚心邀请她:“要和我一起吗?”
王乔乔想不出什麽理由拒绝。
切菜,洗菜,炒菜,摆盘,洗碗,这些本不是王乔乔所喜爱的,不然她也不会在两年有馀的悠闲时光中,丝毫没有锻炼过厨艺,以至于第一次给花京院做饭时差点炸了厨房。可是现在,被何莉所感染,她几乎以为自己喜欢做这些。
她偷偷打量着哼着歌挥舞锅铲的何莉,心想,她可真是个不得了的女人。
这种性格是怎麽形成的?是因为她无比幸运,所以未曾受过挫折吗?从乔斯达家的财力和社会地位,以及那对夫妇对于女儿毫不掩饰的爱护看来,似乎可以如此定论,可王乔乔又想到承太郎对于她粗鲁的态度,又不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