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命运之轮
路途颠簸,且因为地处偏僻,车载收音机的信号断断续续,王乔乔手下的琴音一度是唯一的消遣。但她似乎还在琢磨什麽,弹得断断续续,经常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突然停下,让人不上不下,所以渐渐的,有人开始说起话来。一开始,他们担心自己聊天会打扰到王乔乔,但很快便发现这是多虑。她不仅不介意,还偶尔加入话题,手底下依旧不停,一心二用,轻轻松松。
车子拐过一个弯,突然急刹,所有人的身子都往前栽去,王乔乔坐在中排,本是微微侧身,好曲起一条腿垫在琴底,不仅重心不稳,还没系安全带,身体被重重甩在副驾驶座的後背上,可怜的西塔琴被挤在中间,发出咔擦一声脆响。
王乔乔撑着前座爬起来,一眼看到琴身上的裂隙,来不及仔细评估琴的受损程度,她擡起头向前看去,只见一辆红色的跑车停在前方,蒙满尘土,看起来好像是抛锚了有一阵子了。
波鲁纳雷夫气得骂骂咧咧,副驾驶的花京院安抚他,也许那辆车是抛锚了,所以不得不停在这里,又回过身来询问王乔乔的情况。
“我没事。”王乔乔说。
“你还是系好安全带吧。”乔瑟夫说。
波鲁纳雷夫打了打喇叭,将头探出车窗问道:“你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王德发突然打起喷嚏,一个接着一个,脸上的赘皮被甩出一道道弧,若不是她不需要呼吸,此刻准保要喘不上气了。王乔乔立刻将琴丢到一边,一把将王德发揽进怀里,皱着眉头拍她的背,用手指堵住她的鼻孔,口中催促波鲁纳雷夫:“快!快关窗!”
跑车毫无动静,波鲁纳雷夫便不等了,一手关窗,一手转方向盘,猛踩油门,将那车狠狠甩在身後。新鲜的空气从窗口灌入,王德发喷嚏的速度这才慢了下来,甩甩脸,抖抖毛,卸去一身压力,赖在了王乔乔的怀里。
承太郎问:“你的狗有过敏吗?”
“以前没有。”王乔乔面带忧虑。这个潜台词是,王德发也许也和她一样,身体发生着变化。
她没有心情弹琴了,老老实实坐正,系好安全带,将王德发抱好,一下下挠着她松弛的後颈皮。
没走多远,那辆红色跑车居然出现在了他们身後,疯狂按喇叭。波鲁纳雷夫又是一阵恼火,花京院继续安慰他:“也许是车主之前落下了行程,现在着急赶路呢?”
王德发又开始打喷嚏,王乔乔也催促起来,波鲁纳雷夫只好让道。谁知道这车到他们前面後居然慢了下来,一度让车速降到了二十迈。波鲁纳雷夫很想将头探出去骂骂这个蠢货,但王德发的喷嚏不停,他只好按几下喇叭发泄不满。
又到转角,跑车里伸出一只手,示意他们先走。波鲁纳雷夫哈哈大笑:“这家夥,总算知道自己的车有多破了吧!”说罢一脚油门,车子甩尾转弯,却迎面撞上一辆大货车。
躲避已是来不及了,车内爆发出惊叫声,王乔乔抱紧王德发,浑身僵硬。承太郎猛地向前探身,将白金之星放到射程最远的两米处,狠狠砸在货车车头上。一声巨响,货车保险杠彻底断开了,车子也歪向一边,几人乘坐的商务车斜着往外滑了几米,总算是停了下来。
还未等几人回过神来,一道白色的影子突然从窗户里扑了出去,朝那辆红色的跑车冲去。王乔乔惊叫一声:“王德发!”试图拉门下车,但紧接着就是一声痛呼。
“别动!你受伤了!”承太郎喝道,摁住王乔乔的肩膀。原来是那把西塔琴因为二度剧烈撞击,琴颈部位碎裂开来,尖利的碎木片在紧绷的钢弦的拉扯下,穿过王德发的身体,刺进王乔乔的胸膛。
鲜血迅速染红了她白色的网球服,但王乔乔并不怎麽在乎丶她知道,王德发绝不放过任何给她造成伤害的人。可那辆车有蹊跷!
王德发的速度在靠近那辆车时越发缓慢,喷嚏咳嗽不止,脚步飘忽,仿佛随时都要软倒。而那辆车却突然啓动,几乎要撞到她身上。
情急之下,王乔乔来不及多想,她一把扯下西塔琴的一跟弦,注入波纹,使它变成钢针一般坚硬,用力掷了出去。
莽撞的後果,是她与玻璃一道发出了碎裂的惨叫。发出波纹的右手从指尖开始,肌肉如粘土一般层层碎裂,白骨也仿佛遇到了浓酸,发黄变脆。直到她的手指第二指节都暴露在外,这种骇人的风化才终于停止,伤口断面处的血肉轻轻耸动着,却始终无力复原。不止如此,她胸口上的伤痕也停止愈合,源源不断渗出的鲜血几乎染透了胸口到腹部的全部布料。
“啊呃——!”王乔乔咬着牙,从喉咙里嘶吼着尖叫,所有人都瞧过来,紧张无措地追问她怎麽样,王德发也踉踉跄跄赶了回来,但王乔乔的目光越过所有关切她的人,直瞪着路口前方——那辆跑车正拐过弯消失。
“那是替身!那辆车是替身!”因为疼痛,她激动地大叫着,随後筋疲力尽地向後倒在座椅里。“琴弦没有刺穿玻璃……这不可能……”
“你先别说话了。”承太郎拧着眉头命令道,从後排挪到中排,和波鲁纳雷夫丶花京院一起紧盯着前方,试图尽快追上那个敌人,而乔瑟夫半跪在地上,将王乔乔的座椅放倒,试图让她更舒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