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城主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托孤的郑重,“若你败了,祸不及你母亲和……犬夜叉。”他终于还是松了口,或许是念及十六夜的血脉,或许是明白,留着犬夜叉这张牌,雪才不会彻底失控。
雪猛地擡头,金瞳里第一次有了真实的波动。她深深叩拜,额头触地时,能闻到地板缝里陈年的酒气和血腥味:“妾身……遵命。”
城主挥挥手,像赶一只碍眼的飞虫:“滚吧。三天後,老夫会在城楼上宣读禅位文书。”
雪起身时,案几上的新田赋法文书被风吹得翻动,露出底下压着的丶关于“黑船馀党逃窜至枫之村”的密报——老狐狸早就知道神道要借犬夜叉的事动手,甚至连对方的落脚点都摸得一清二楚。他不是在禅位,是把她推到风口浪尖,替他挡下神道的雷霆一击。
走出天守阁时,阳光刺眼。破刀带着几个护卫候在阶下,靛青号衣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姬君,”他低声道,“枫之村传来消息,桔梗的神社被神官围了,说要‘净化’巫女身边的‘妖气’。”
雪的脚步顿住,金瞳里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来了。神道果然选择从桔梗下手,既打击犬夜叉,又能借机掌控四魂之玉,一石二鸟。
“备马。”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去枫之村。”
破刀一惊:“姬君不可!您刚要接位,此时离城太危险!”
“危险?”雪轻笑一声,指尖拂过发间的木簪,“他们以为围了桔梗,就能逼犬夜叉现身,就能拿捏我?太天真了。”她翻身上马,白裙在风中展开,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白鸟,“告诉‘樱吹雪’,动用所有‘金线’,盯着贺茂家的动静。另外,把初雪神社的巫女叫来十个,带上最好的伤药和……那面‘净邪鉴’仿品。”
破刀一愣:“带那破镜子做什麽?”
“做戏。”雪策马扬鞭,马蹄踏过石板路,溅起细碎的尘土,“要让所有人看看,是神道在亵渎巫女,还是我在‘净化’妖邪。”
马队消失在城外的烟尘中时,天守阁的阴影里,十六夜静静站着,手里攥着那匹月华绡。绢帛冰凉,像凌月仙姬当年落在她掌心的目光。她望着雪远去的方向,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丶带着血色的笑意。
“去吧……我的刀。”她轻声呢喃,“去劈开那片天。”
枫之村的神社外,已经围满了持械的神官。桔梗被堵在院内,白色的巫女服沾着尘土,却依旧挺直脊背,灵力在掌心凝聚成淡紫色的光盾。犬夜叉红着眼,挡在她身前,妖纹在脸上若隐若现,爪子上的妖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放开桔梗!”他嘶吼着,声音里带着野兽般的愤怒。
为首的神官冷笑:“半妖孽种,也配染指神眷巫女?今日便除了你,再净化这被玷污的神社!”他举起法杖,符咒在半空亮起刺目的红光。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雪的白裙出现在烟尘尽头,身後跟着擡着药箱的巫女和持弩的城防军。
“都给我住手!”她的声音穿透符咒的嗡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奉城主令,前来‘协助’神社净化——不过,净化的不是巫女,是你们这些假传神谕丶构陷忠良的败类!”
神官们一愣,转头看见雪身後的巫女捧着那面“净邪鉴”仿品,镜面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
“这是……八咫镜仿品?”有神官失声惊呼,“你要做什麽?”
雪下马,走到桔梗身边,目光扫过她掌心的灵力光盾,又看向犬夜叉通红的眼。“桔梗巫女,”她语气平静,“我知道你是被胁迫的。这面镜子能照出妖邪,不如就让它看看,是谁在背後挑唆,是谁在亵渎神明。”
她将“净邪鉴”递到桔梗面前,镜面里映出的,不是犬夜叉的妖气,而是为首神官袖中藏着的丶与黑船海盗同款的硫磺袋!
“你!”神官脸色煞白,转身就想跑。
“抓住他!”雪厉声下令。城防军的弩箭瞬间锁定了所有神官,破刀带人上前,锁链哗啦作响。
桔梗看着镜中的硫磺袋,又看向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你……”
“我只要十六夜城的安稳。”雪打断她,金瞳里没有温度,“至于你和犬夜叉……”她看向还在愤怒中的弟弟,“要麽,你们安分守己,要麽,就滚出这片土地,永远别回来。”
犬夜叉还想反驳,却被桔梗按住肩膀。巫女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雪素白的衣袂上——那颜色,像极了为守护某物而燃尽的灰烬。
夕阳西下时,雪带着被擒的神官返回十六夜城。城楼上,城主的禅位文书已经备好,红绸在风中猎猎作响。破刀跟在她身後,忽然问:“姬君,您真的要放犬夜叉和桔梗走?”
雪擡头望着城楼,金瞳里映着红绸的影子:“不放又能怎样?留着他们,让神道有借口打过来?”她忽然轻笑,“何况,放他们走,才是最好的牵制。犬夜叉带着四魂之玉的消息传开,西国和神道都会盯着他们——没空来找我的麻烦。”
破刀似懂非懂,却忽然觉得,自家姬君的白裙下,藏着比杀生丸的毒爪更冷的东西。
三天後,禅位大典如期举行。雪穿着母亲亲手缝制的十二单,站在城楼上,接过城主递来的印玺。印玺冰凉,刻着十六夜城的家纹,像一块浸透了血与火的石头。
她低头,看见城下黑压压的人群里,七兵卫举着新烧的青瓷碗,碗沿的金樱花在阳光下发亮;阿渚牵着儿子,手里攥着刚赚的铜钱;破刀带着城防军,甲胄反射出冷光。
“从今日起,”她的声音透过扩音竹筒传遍全城,金瞳里是压不住的锋芒,“十六夜城,由我做主。”
风声忽然变得尖锐,像有无数把刀在云层里碰撞。雪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风暴的开始。但她握紧了印玺,也握紧了袖中的铜簪——外祖母的“宁”字,母亲的月华绡,弟弟的血帕,还有那些在泥沼里挣扎的百姓的目光,都在这枚印玺里,成了她劈开风浪的底气。
停滞不前?她从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