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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十六夜雪（第1页）

第十六章十六夜雪

2）天下三剑【2】

说到曹操曹操到。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曹孟德，但有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的杀生丸。

雪嗅到他的气息在天守阁内，便向老城主辞行，转身走向天守阁议事厅。离得越近，雪便越觉得杀生丸的气息变得……不那麽具有纯粹的侵略性，反而夹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缓和？来到议事厅，她不仅嗅到了杀生丸和那个绿皮河童邪见的气息，还有一个人类小姑娘的丶干净纯粹的气息。

她踱步走过屏风，在城主主位上坐下。肩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不久前那场惨烈的冲突。

“无礼的半妖！居然在杀生丸大人面前坐……”话没说完，杀生丸又是一脚踩过去。

旁边那个小女孩竟开口了，声音清亮，带着孩童特有的直率：“邪见爷爷真是的，明明杀生丸大人不在乎这个。”

能猜中杀生丸心思的小姑娘？！雪下意识地用看“残渣”的眼神看着杀生丸。杀生丸金眸微眯，冷声道：“半妖，你是什麽眼神？”

“看狗比的眼神。”雪在内心腹诽，碍于眼前形势，她尽量说得委婉，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指向窗外初雪神社的方向：“杀生丸，十六夜城如今为无依女子提供诸多出路，研习结界丶烧陶丶海事丶或是成为巫女济世。你将这小姑娘带至此处，是有意让她择一而行？”她的话语带着城主式的考量，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杀生丸周身寒气一凛，显然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他竟罕见地没有立刻发作，只是按在刀柄上的手——按的是天生牙，而非执着追寻的铁碎牙。

雪心中微动：这狗比……莫非真有几分转变？

“别将吾与卑微弱小的人类相提并论。”他语气依旧冰冷，“吾来是为铁碎牙结界破译之事。”

“若是尊贵的凌月仙姬大人，我想破译结界并非难事。”雪顺势将老城主的话抛了出去，目光紧锁杀生丸，“为何不询问令堂，为何不愿亲自为你解开此结呢？”不等他反应，她又将话题拉回，“或者，你考虑过将这个小姑娘，暂留十六夜城？此地至少能予她一份安宁与成长之所。”她注意到，当她特指小姑娘时，杀生丸的目光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你想要玲作为你的人质？！”绿皮河童愤愤不平，杀生丸这次并没有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雪心里有了计较，这些话也是杀生丸想说的。

“你知道我在担忧什麽。”雪迎上杀生丸审视的目光，语气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自我整顿花街以来，见过太多五六岁的女童，或被至亲所卖，或因战乱流离。她们本应享有童真，而非过早沾染世间污浊。与西国的盟约，我确实需要筹码，但以童女为质，非我十六夜雪所为，亦是我的底线。”发间的桐夫人铜簪微微发烫，仿佛历代女性守护弱小的意志在其中共鸣。”

“玲要跟着杀生丸大人。”那小女孩忽然朝着雪深深鞠了一躬，眼神清澈却无比固执，“谢谢城主大人好意，但杀生丸大人很温柔，他会保护玲的。玲不怕！”

雪望着那双不染尘埃丶充满全然信任的眼睛，终是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这种纯粹的依赖，在她所处的权谋泥潭中，何其罕见，又何其脆弱，如同风中残烛。“……罢了。”她再次看向杀生丸，语意变得格外深沉，“杀生丸，善待她。否则，即便你是西国少主，我十六夜城亦会过问。况且，”她刻意停顿，加重了语气，“我相信，你应是最不愿见到‘半妖’悲剧重演之人。”

这个话题的暗示性极强，果然见到杀生丸脸色一沉，周身气压骤降，却又碍于玲在场不便发作。他冰寒的目光扫过雪的桌面，落在那些关于天下三剑的卷宗上，强行转移了话题。

“你们在搜集父亲的刀的信息。”他生硬地说。

“是。犬大将当年未将丛云牙留予你，我想，缘由你应比我更清楚。”雪指尖点过关于丛云牙反噬记载的那一行，语气平淡。

“邪兵噬主，非心志坚毅丶妖力磅礴者不可驾驭。”杀生丸语带惯有的傲然，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但其金瞳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复杂情绪——是对父亲选择的不解，亦或是对自身力量的绝对自信下的细微动摇？

“如此说来，你自认并非其主？”雪敏锐地反问，试图捕捉那瞬间的波动。

杀生丸的金瞳掠过一丝极淡的讥诮：“丛云牙，自父亲与刹那猛丸一战後便失落无踪。”

“我所得情报却显示，凡人之力绝无可能长期压制并挥动丛云牙。”雪擡眼，目光锐利，“当年带走它的，只可能是妖，且绝非寻常之辈。而近日，‘樱吹雪’查到，奈落的残部正在黑市大量收购‘狱火石’。”

空气仿佛骤然凝固，无形的杀气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连玲都下意识地靠近了杀生丸的绒尾。

“奈落？”杀生丸的声音冷冽，仿佛裹挟着冥道尽头的寒气，“那摊污秽的烂泥，也配觊觎父亲的刀？”他最憎恶的，便是奈落这等依靠阴谋与秽物存续的杂碎，竟敢将污秽的触角伸向斗牙王的遗産。

“配与不配，从来不由你我来裁定。但狱火石是催化上古邪器戾气的绝佳燃料。”雪的指尖敲击着案几，发出沉闷的响声，“若丛云牙当真被他先一步找到并借其唤醒……届时苍生涂炭，恐怕第一个被其邪气侵蚀丶化为只知杀戮傀儡的，便是如玲这般灵魂纯粹无垢的存在。”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向杀生丸可能唯一的软肋。

杀生丸的身形几不可察地僵滞了一瞬。玲毫无阴霾的笑脸，与卷宗所述丛云牙吞噬心智丶制造无尽绝望的可怕画面，在他脑中骤然重叠。他按在天生牙上的手微微收紧。

“你的意图？”他终于再次开口，声线里的冰寒似乎褪去些许，只剩下绝对的审慎与冰冷的杀意。

“情报共享。”雪直截了当，“‘樱吹雪’会继续追查奈落和丛云牙的动向。作为交换，若你有所发现，尤其是可能危及十六夜城及周边村落（比如枫之村）的迹象，我需要知情。”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若你决定亲自去处理那柄邪剑，我或许能提供一些……关于如何压制其邪气的古老线索。一位曾短暂封印过它的巫女，留下过只言片语。”

杀生丸沉默了片刻，金色的妖瞳审视着雪，仿佛在衡量她话语的真实性与价值，以及这份合作背後是否隐藏着更深的算计。最终，他漠然转身。

“邪见，走了。”

“是！杀生丸大人！”

玲被邪见拉着，经过屏风时，她忽然回头，朝着雪的方向轻轻挥了挥手，小脸上并无惧色，反而带着一丝好奇和善意。

雪望着那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天守阁外的光芒中，心头莫名一涩。她想起母亲十六夜苍白的面容，想起犬夜叉倔强而受伤的眼神，想起城中那些终于能挺直腰板生活的女子。发间的桐夫人铜簪冰凉而坚实，仿佛承载着无数沉重的意志。

杀生丸的脚步在殿门外微不可察地一顿，一句冰冷却清晰的话抛入空中，与其说是承诺，不如说是宣告，带着碾碎一切的决绝：

“奈落若敢沾染丛云牙，吾必将其连同那邪剑，一并碾为齑粉。”

声音消散在风中，却留下了无形的重量。

雪独立于空旷而冰冷的议事厅内，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卷宗上“丛云牙”三个触目惊心的字。

山雨欲来风满楼。

奈落丶丛云牙丶东国馀孽丶内部尚未平息的波澜丶一个愤怒的弟弟，还有一个更加难以预测的兄长……这盘以天下为局的棋，真是越来越凶险了。

但她指间的桐夫人铜簪，依旧冰冷而坚定，如同她此刻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