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棠气不过,拉开纱帐,忿然道,“陛下呢!”
“在正殿理政。”
乔棠恨不得去捶裴承珏,王嬷嬷却关切道,“姑娘身子可有不适?”
乔棠翻身坐起来,掩住寝衣露出的痕迹,摇了摇头,身上虽有许多痕迹,裴承珏却没伤了她,唯有腿间不舒服,可这也是避免不了的。
王嬷嬷放心了,“姑娘饿了吧?”
乔棠点头,下床用了晚膳,又去沐浴,期间身子惫懒,先去歇息了,吩咐宫人道,“若是陛下来了,便说我睡了。”
宫人称是。
此时风声不止,吹得落雨纷纷坠下,散落雨珠敲响了窗户。
行宫官员住所处,魏清砚从外面迈步回来。
房里烛火暗淡,映出端坐桌前等候已久的魏清墨,“清砚,你才醒来,何必出去淋雨?”
“无碍,只是急火攻心而已。”魏清砚径自解了腰带,褪去淋湿的外
衣,露出雪白中单,换上一件干净外袍,散落黑发扫过颈肩。
魏清墨吃惊,印象中弟弟一贯的端正冷肃,从不曾这般散发不重仪态过,这几日生生似变了一个人,“清砚,你坐下!”
魏清砚缓步过来坐下,烛火映出一张冷淡容色,与平时也无不同,又叫魏清墨放心下来,和缓语气,“我听湄湄说了,你既已和乔姑娘和离,那应和乔姑娘断得干净。”
“兄长,你也听棠棠说了,是陛下逼迫她留在宫中的,并非是因她钟情于陛下,我如何放心得下?”
魏清砚说着,竟再度露出一个不正常的浅笑,“兄长,棠棠心里还是只有我。”
魏清墨当他没了心爱的小像,受了大刺激,这才失了理智,“你且冷静下来,这只是你自己这般想罢了。”
魏清砚笑容不变,缓缓摩挲着空下来的手指,这里原本该有副小像的,却被陛下夺了去。小像,棠棠,都被陛下夺了去。
魏清墨试图用温和的语言唤回那个端肃持重的魏清砚,“不若和兄长讲讲你和乔姑娘的事情?”
魏清砚一听,慢慢地敛起笑容,讲起了他与乔棠在冀州的三年。
待他讲完了,魏清墨又皱起眉头,原来都是弟弟的错,他可真是冤枉人家乔姑娘了。转念一想,也是,弟弟这个性子,家人百般包容也不免被他伤了心,何况是与他同处三年的乔姑娘呢?
他接着道,“为兄便是不说,你也明白,无论你对乔姑娘如何旧情难忘,眼下境况绝容不得你恣意妄为。”
魏清砚可以不顾个人生死,但他已不是冀州的温璟了,而是镇国公府的二公子,一举一动都牵连到了镇国公府。
“且你与乔姑娘这事,不单单影响你一人,还影响着乔姑娘,依你先前所言,你已伤了乔姑娘一次了,若是再情急,使乔姑娘陷入两难之地,岂不是伤了她第二次?”
魏清砚眸色闪过痛楚,“她非自愿留在宫中,倘若我能带她出去……”
“不,没有人能带乔姑娘出去,除非陛下放手。”
无论是哪个人的力量,在裴承珏面前,都不过是蜉蝣撼大树。
魏清墨一字一顿道,“陛下对乔姑娘很好,已准备封乔姑娘为贵妃,事已至此,倘若我们再执意做些什么,反倒伤了乔姑娘。”
良久,魏清砚阖眸道,“兄长不必担忧,昨日是我失了理智,我即可去向陛下请罪。”
魏清墨起身道,“我与你一起。”
“是我的错,并非兄长之错,兄长不必如此。”魏清砚迈步出房。
身后魏清墨温言一笑,“你的事便是兄长的事,一起去吧。”
魏清砚动容,半晌点头默许了,两人途中敲定了说法,一起去正殿求见裴承珏。
裴承珏忙了一日,眼下只想回寝殿见乔棠,闻得两人来了,容色一沉。
但见魏清砚魏清墨进殿行礼,陈述昨日两人殿门前失仪的罪行,恳请裴承珏降罪惩罚。
魏清墨道,“每年夏逢暴雨,河堤常有决口之险,魏御史身子不适,脑子糊涂,误听了消息,以为有大堤决口,情急之下误闯殿门,还请陛下责罚。”
裴承珏长身立在阶上,冷冷目光巡视过两人,最终落在魏清砚身上。
魏清砚素来沉湎政务,昨日也是心怀政事,才情急失态,但虽情有可原,也未铸成大错,依旧不能不罚。
“魏清墨罚俸三年,即可离京,速回边关。魏清砚言行失当,革去御史一职,且去翰林院编书罢。”
魏清砚垂眸行礼谢恩。
“魏卿退下。”
魏清砚离去,魏清墨跪在地上辞别,裴承珏下了台阶扶他起来,“表哥会怪朕么?”
魏清墨笑着摇头,“陛下已宽宥臣等太多,臣等还要谢谢陛下,再者若论起私心,以清砚的性子,再把这御史做下去,恐怕要将所有同僚得罪尽了,陛下让他去翰林院编书,是救了他啊。”
裴承珏一笑,“表哥倒是会说,路上且注意。”
魏清墨叩首谢恩,待他也退下了,裴承珏回了寝殿,听闻宫人说乔棠睡了,他自去洗漱换衣,而后上床守着乔棠。
乔棠睡至半夜,意识朦胧间,觉着有只手在胸前动,一个激灵睁开惺忪睡眼,果见裴承珏在胡闹。
裴承珏见她眸似含怨地瞪来,举着药膏解释,“朕在为姐姐上药。”
乔棠不语,翻身背对他,他哄道,“昨日朕放纵太多了,姐姐只管打朕好了。”
乔棠扬手,软绵绵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权当打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