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五分钟,女孩与医生顺利会晤了。
“张大嘴巴,啊——”医生夸张的手势与表情毫无障碍地把意思传达给日向葵。
站在她身後的日向野子还怕她听不懂,半蹲下来在女孩身边又用日语翻译了一遍,声音轻柔做作的好像在参加幼师考试。
日向葵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她不是没有尝试过开口说话。
一开始只是些气音,後面变成了沙哑的气音,像是一双粗糙的大手在洁白的琴键上轻轻拂过,那种指腹与琴键摩擦的声音大到盖住了钢琴轻微振动的清脆。
这种状态应该不会更好了——日向葵自己决断的。
脖子上的淤痕已经消失,却像是更近一步勒进皮肉,永远扼住了她的咽喉。
事实也无什麽差别,医生也只能说一句声带受损,具体恢复程度还要靠养,注意不要吃刺激性的食物丶不要过度用嗓就好。
可以说是变相地给日向葵的声音判了“死刑”。
日向葵偷偷转过头去观察日向野子的表情。
比起为一个已知的结果失落,她更在意野子的态度,她好奇自己会不会被送回那个福利院。
毕竟是院长欺骗了这位“单纯”的女士,隐瞒了她的具体病情。
因为是收养,所以应该更加介意吧。
自己的孩子有点毛病尚且有些父母都不愿意承担,更何况是便宜捡来的。
没想到转过头的日向葵直直对上了女人的目光,对上了满眼的心疼。
她终于确定,自己有个家了。
之後日向野子带着日向葵回国,翻出来好久之前考的教师资格证,成为了一名小学老师,并且把日向葵重新塞回了一年级读书。
是的,让明明可以上三年级的日向葵重新回到一年级沉淀了。
日向野子完全不在意这会不会耽误日向葵的成长与学习,在她心中更加重要的是交友!
年纪越大,交情越深,友情越坚固,这个时候插班要是被排挤怎麽办?尤其是日向葵带一点“缺陷”,要是被霸凌怎麽办?
还不如回到低年级重新开始,大家基本谁也不认识谁,日向葵又大别的孩子两岁,从年龄和智商全面碾压,一定不会被欺负了!
而且她又在这所学校当老师,虽然为了避嫌不能教自己孩子的班级,但是基本没人敢惹老师的孩子,尤其是这个老师的性格还很强势。
双保险啊,日向野子觉得自己的想法棒极了。
事实也如她所想的那样,日向葵在低年级堪称如鱼得水,成绩稳坐第一宝位,也没有孩子敢对她恶作剧。。。。。。甚至都不太敢接近她。
开始还是有孩子抱着好奇心跟她对话,然後都被手语劝退。
日向葵没有被谁孤立,而是把所有人都孤立了。
她脸上总是挂着得体的微笑,有人跟她搭话她会先用手语回复,然後在对面的尴尬中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把回复写在纸上。
这一套操作下来温柔的人就会不好意思打扰她,凑热闹的人会觉得麻烦退开。
日向葵既如养母期待的那样跟同学们相处“融洽”,又没有让任何一个人靠近自己。
除了面前这个同样有着黑色长发的女孩——植野直花。
好像是遇到就是为了作对的,植野直花可能把撩拨日向葵列到了自己每天的日程上。
她给日向葵起外号,每次日向野子来帮忙代课的时候都会打趣日向葵,还非要站在日向葵身边聊天把她拖进话题里。。。。。。等等等等,不胜枚举。
起初日向葵也是烦恼的,然後是烦闷,最後就习惯了。
除了喜欢嘴嗨,剩下也没什麽大不了的。
甚至拖她的福,日向野子一点儿也没发觉自家孩子五年多连一个正经朋友都没交上。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只要能安安稳稳度过日子就可以了,日向葵不建议拿自己的时间换养母一个安心。
直到那个看起来腼腆安静的短发女孩站在讲台上翻出来自己的笔记本,铅笔的尖端认真坚定地在纸页上留下痕迹。
一枚石子投入湖中,波澜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