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睡衣套在奚昭野的身上,像挂在细竹竿上,空荡荡的衣摆晃荡着,袖口卷了两圈才盖过了她细瘦的手腕。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床头,紧抿着嘴,小手死死揪着衣角。
那双黑亮的眼睛像警惕的小兽,紧紧盯着站在一旁冲她笑的保姆。
每停顿一下,攥着衣角的手指就会悄悄收紧些,指节泛出青白。
她将她带回家养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应该乖乖听话,不吵不闹,乖乖地跟眼前这个陌生人去洗漱。
可是,除了她,她谁也不认识,谁也不信。
她不知道她们是喜欢她还是讨厌她,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像那个男人一样打她。
奚昭野吸了吸鼻子,小腿踩在床上,她蜷缩成了一团。
她除了那个姐姐以外,谁也不认识。她怕。
顾棠晚办好手续以后,急匆匆地往里赶。
刚一进门,就瞧见了那个强撑着的小团子。
保姆拿着干净的衣服,为难地道:“小姐,这个孩子有些怕生。”
一见到顾棠晚,小团子顿了顿,她光着脚丫跑到顾棠晚面前,小心翼翼揪住了她的衣角。
顾棠晚心底一软,她露出了一个笑来,接过了保姆手里的睡衣。
“辛苦了,我来吧,你去休息吧。”
保姆愣了愣,见顾棠晚主意已定,便将心里的话咽了下去。
顾家家教严不假,但顾棠晚也是顾家金尊玉贵养着的小祖宗,十五六岁半大的孩子会照顾小孩吗?
“别怕,现在你已经在顾家了,没有人敢欺负你。今天有些晚,明早姐姐带你去四周逛逛好不好。”
顾棠晚捏了捏她的小手。
“嗯。”小孩闻言点了点头。
许是因为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她的话并不多。
每次基本都是顾棠晚问什么,她答什么。从来都不会发出什么其余的声音。
顾棠晚揉了揉她的脑袋,牵着她来到了浴室。
“我以后便叫你昭昭如何?”
小孩想了想,又点了点头。她喜欢听她的声音,喜欢听她这么叫她。
就好像,她是她的亲人一样,她有着独属于她的名字。
“昭昭。”顾棠晚拖长尾音,轻声道。
“嗯。”小孩细细应答了一声音。
“昭昭。”
“嗯。”
“嗯。”应答的声音越来越大,顾棠晚瞧着奚昭野紧绷的小脸逐渐放松了下来,总算浮现出几分这个年纪孩童应有的稚气和喜悦。
“你还小,自己不会洗。我来帮你洗吧。”
顾棠晚让奚昭野站在浴缸里,帮她脱去衣裳,放了水。
光溜溜的孩子瘦得只剩下干瘪的排骨,身上还有各种伤痕。
顾棠晚顿了顿,掖下了眼帘,掩去眼中的戾气。
她觉得对他还是太过仁慈了,应该更狠一些。
反正小孩已经被她接回了顾家,跟那样泥泞的人生做了了断。她只需要她这个亲人。不需要什么阿猫阿狗这些对她的人生没有一点帮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