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反杀
两周後,最赛事的一篇深度报道引发体育圈轩然大波——我是运动员,我对性骚扰说“不”。
独家记者署名为马楚雯。
文章配以视频,已化名丶变声丶打码的自述形式详实列举“性骚扰”种种表现,言语丶肢体丶环境,男性或者女性,在役或者退役,大衆无从知道受访者究竟是谁,除去当事人丶吴花果和楚雯,以及报道的最终敲定者——常仁飞。
这是一篇备受争议的报道,它撕开皇帝的新衣,将运动员生存现状展示于公衆面前,将奖牌背後的所有丑陋与不堪集中于几千字描述,它如同一道闪电唤醒了人们对某一特定群体所遭遇事态的深度反思。
公衆号阅读量达到十万加,楚雯个人社交媒体评论达几千条,直播平台意见领袖纷纷发表个人看法,最赛事客户端的下载量一夜之间冲到顶峰。以及,常仁飞作为负责人被高层叫去谈话——出来後拉了一个小群,只有他丶吴花果和马楚雯,表达的意思再简单不过——有人问你们,往我身上推。
群是在微信上拉的,刻意避开台里的内部沟通软件。
楚雯看过消息将椅子拉到吴花果跟前,“万一被辞了,咱俩去老毛那儿找口饭吃?”
吴花果撇嘴,“毛哥怕也泥菩萨过河。”
毛维瞻作为网络大V力挺了他们的观点——家丑不可外扬,然而丑才是美的参照物。
这是一场蓄谋而来的策划。
那日,吴花果告诉楚雯自己的反杀计策——动用舆论力量,让个体遭遇变为大衆关心的话题,就从我开始。
楚雯被深深触动,这里面既包含新闻人特有的社会责任感,也包含对女伴说不出口的敬佩——吴花果决意作为当事人出镜,将当年遭遇的所有所有事无巨细提起。基于此,她不可能再成为报道记者,而这个身份,只能由自己担任。
在这两周里,她们说服了冯晚霞,也让叶如珍帮忙打探消息,用尽人脉去推动这篇报道的落地。过程很难,每一字每一句都是费劲口舌换来的,毫无夸张地说,报道的任何一个标点,都饱含着她们的专注与努力;然而却足够值得,楚雯甚至在想,若有一项成就去概括自己的职业生涯,只能是这篇报道罢,那是她拼上前途去奋力一搏的热血气概。
“王某”被顶上风口浪尖。如珍私下告诉吴花果,队里有人猜出王维友的身份,虽然大家表面都三缄其口的架势,背地里免不了一传十十传百互通消息。老家地方就这麽大,游泳圈更小,要麽大张旗鼓跳出来“维权”,要麽灰溜溜避开躲到一边去,两条路看他怎麽选了。
吴花果回复,“我倒希望他跳出来。”
现在的她有帮手,有底气,退去那份受害者本就不该怀揣的“耻感”,她可以做到气定神闲站上法庭去拿回属于自己的公正。
“他啊,站出来是打脸,装哑巴躲着是坐实。”如珍说,“吴花果,这一仗你打得漂亮。”
三天後,冯晚霞收到一条消息——照片我删了,钱我也不要了,以後我们各走各路。
吴花果在工作日的下午收到这条截图,以及冯晚霞传来的三个字,“谢谢你。”
她将图片分别转给楚雯和如珍,远在老家省队的如珍回——没白忙活,你照顾好自己;楚雯则晃着转椅挪到她身边,“看邮件。”
十分钟前,公共关系部门给最赛事所有员工传达了人民日报官方发布的最新评论——保障运动员权益,毒瘤需根除。
吴花果一字一句读完,长舒一口气。
神清气爽,从未有过的畅快。
他们顶住压力做了一件事,因为将某种散发恶臭的腐烂直接推到大衆面前,几乎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前途未卜,结果未知。一石激起千层浪,而今,这件事收获了远高出预期的成效,它或许会推动一场变革,或许不会,又或许现在不会而以後会,无论如何,它实现了最初存在的意义。
楚雯点点桌上的工作证,“咱们也算对得起这身份了吧。”
新闻人,为正义和自由发声是肩上之使命。
做到了,哪怕只有一点点。
吴花果将工作证挂到脖子上,“走,庆祝去。”
“上着班呢,庆祝毛线。”
“走啦。”吴花果拉起她,“至少得喝杯咖啡庆祝啊。”
楚雯扣上电脑,笑着跟上去,“吴儿,你知道去年的流行词吗?”
“嗯?”
楚雯握拳敲敲心口,“Girlshelpgirls。”
这件事由吴花果发起,楚雯协助,而叶如珍丶包括最终决定出镜自述的冯晚霞皆是参与者。
吴花果轻笑,挑眉看向常飞仁办公室,“也有Boys的功劳吧。”
“Boys?”楚雯故作惊吓,夸张纠正,“Men。Themen。”
“单数!”吴花果好笑地与女伴斗嘴,“That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