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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番外 人物原型那些生活在黑暗里的他和她(第2页)

她被送到这里後,父母就失联了。

这是一种很疼很疼的病,护士说,刚来时她每天都喊疼。

纪录片里,这个七岁的孩子瘦得皮包骨,脸颊比成年人的拳头大不了太多。

她一直在问,“我爸爸什麽时候来呀?”

护士就骗她,“啊,你爸爸到车站了”,或者是“你爸爸刚走,我叫保安去追一追”。医院的保安大叔也很好心,会拍着大腿沮丧地说,“哎呀,没追到。下次,下次他再来我一定追到。”

她的癌转移得很快,不得不截掉了左边的小腿,然後是手臂丶肩膀。

几次手术下来,视频里她的脸完全是灰黄色了。但是她也不哭,护士用一根棒棒糖就哄住了她。每次手术前,护士都送给她一颗糖。

记者问她疼不疼,她很快乐地说,想到做完手术能吃糖就不疼了。

可是呢,癌症发展到最後,她已经不能自己吃东西了。所有的食物都打碎成液体,从鼻饲管里直接流进她的胃里。护士把棒棒糖放在枕头边,她感到疼了就微微转过眼睛瞧一瞧。

纪录片里的小姑娘,比《小花》的主人公要“幸运”一些——因为她没有苦苦等待十年,到第八个月的时候,纪录片还没拍完,她就去世了。

照顾她的护士已经是个中年人了,可在镜头前还是忍不住放声哭泣:“孩子多疼啊。癌痛,大人也撑不住啊。她怎麽忍住的?不喊疼,光问我她爸爸妈妈什麽时候来。”

护士哭着哭着就蹲下去了。

我把这样一个温柔的人也到了故事里——她用几块糖,给了一个孩子临终前最後的甜。

阮阮以及胖姆妈——被改写的一生

这两个人物的背景,我写得很隐晦。实际上,她们都是被拐卖的。

阮阮的背景新闻,大概发生在2017年或者2018年,有些读者也许还有记忆——火车站,12岁的女孩,养父养母和哥哥。她靠在养父身上,哥哥的手从连衣裙下伸到她的衣服里,四处游走。

更可怕的是,一家人的脸上都写着“麻木”。养母就坐在一旁吃泡面,养父的眼皮擡都不擡,小女孩脸上什麽表情也没有,对这样的“爱抚”早就习以为常。

新闻爆出来後,当地部门说,小女孩的养父母是有“正规收养手续”的,“一家人平时就这样”,“网上的评论对孩子伤害很大”。

胖姆妈的形象来自我在马戏团见过的一个女孩。

那个时候还有在全国各地表演的马戏团,他们的笼子里装着黑熊丶猴子丶大金刚鹦鹉,还带着来路不明的孩子,当然,都是女孩。

那时我也就七八岁,看到一个女孩上台表演。她生了一张枣核似的小尖脸,左脸一片青色的胎记,穿红戴绿的,被人像拎小兔子一样拽上了台。

她的表演很简单,就是单纯地把手臂从肩膀上“拆”下来,旋一圈再拧回去。

她的搭档是一名成年男子,像黑熊掰下玉米一样揉搓小女孩的肩膀,小女孩疼得嚎啕大哭。台下观衆不少都是为人父母的,大家都在喊“算了吧”“这样就行”。

在大家的劝阻中,搭档停下了卸胳膊的行为,拿着帽子转着圈收钱。小女孩哭得快要背过气去,脸上青色的胎记都好像隐约泛红。台下一些上岁数的老人看不下去,直接就离场了。

就是这样一个可怜的小孩,在马戏团的後台,扬起手掌恶狠狠地抽另一个比自己小不少的女孩子的脸。

那时已经散场了,我想去後台看关到笼子里的狗,然後看到了这一幕。

她们大概是在抢一包饼干,她用力用到我能看得清她细细的小胳膊上隆起的肌肉线条。她的“对手”是个四五岁左右的女孩子,身高只到她肩膀,毫无还手之力。

她的面孔称得上狰狞,青色的胎记因愤怒而扭曲在一起,本来沾满泪痕的脸迸射出强烈的恨意。一旁的大动物们端坐在笼子里,冷冷地看她抽打更小的女孩。

自小颠沛流离,和凶禽猛兽生活在一起,过早地学会了弱肉强食,这样的人,长大之後就成为了“胖姆妈”。她不相信人世间任何温暖和情谊,只相信“有用的才是该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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