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救我!”一只溃烂的手死死抓住飞宴脚踝,“我乃轩辕国毓淑公主,河西王王妃,拿我当人质,没人敢动你!”霓裳趴在地上,用尽最後一丝力气求生。
见她已病入膏肓,飞宴有些于心不忍,想来她的话也不无道理,于是便带着霓裳一起杀出重围。
城门外,周伯翔还在纳闷,明明早已安排人手潜入,为何还久攻不下?柴草皆已打湿,火攻显然无望,究竟是哪一环出了问题?
就在毫无头绪之时,王庆带着一车磷粉前来助阵。
“天快亮了,只要守住今夜,就能占得先机。”糜山此刻还在假意攻城,殊不知河西王宫已经大乱。按照他的计划,轩辕王身首异处的消息很快便会传入军中,届时轩辕大军必将自乱阵脚。凤凰城三面环山,易守难攻,待天一亮,飞宴便会出城迎敌,到时占尽天时地利,不怕他轩辕不退兵。日後河西王再联合东女国王女一道声讨,定他个蓄意引战之罪,轩辕国国运怕是气数将尽。
“糜山,使点劲!”蒋为丶来福丶薛九还在卖力撞城门,奈何河西城门就是固若金汤。
可不知怎的,城内突然传来异响,一处城门还是被人由内打开,守城士兵被斩尽杀绝。
难道河西国内也有奸细?
见城门已开,三师的将士们为立首功一个个争先恐後,蜂拥而入。城内守卫所用兵器皆是贺来私运兵械,乃是云轩竹为其量身定制,根本不堪一击,被北武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节节败退。
“糜山!”子诚在乱军中寻到糜山的身影。
“究竟是怎麽回事?”糜山拽住子诚询问。
“河西王死了,王宫中局势突变,飞宴不知怎的,成了乱臣贼子,赵奕儒正带人缉拿他呢!”
“标行的弟兄们呢?”
“河西标行因私贩兵械,被殷黎彦下令整顿,雅丹至凤凰一带的兄弟们折损了大半。”
听了子诚的传信,糜山万念俱灰,一切似乎并未按照既定走向发展。
“北武军还在发动进攻,说明他们的主帅仍安然无恙。这仗我们输了,此地不宜久留,阿宝已经前来接应,快跟我走!”混战之下,子诚顾不上糜山的悲痛,拉着他就要往护城河走,被贺来挡住去路。
“糜山,你鬼鬼祟祟要去哪?临阵脱逃可是要就地斩杀的!”
“贺来!”糜山眼眶猩红,正愁无处泄愤,“你来得正好,刚好我有笔旧账要同你清算!”他步步逼近,眼底的杀意汹涌,“当年若不是你投敌叛国,南梁也不会一败涂地,我父王也不会活活被你们逼死!”
“你是?”贺来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以为自己又见鬼了。
“你没看错,我是人,不是鬼,鬼魅无影人有形,父王的魂魄杀不死你,但本世子的刀刃可以!”说着,糜山拔刀砍向贺来,贺来奋力抵抗,却不是糜山的对手。
“萧洛,南梁世子,你……藏得好深!”这是贺来断气前说的最後一句话。
还未及补刀,空中忽然雪花纷飞,糜山定睛一看,那根本不是雪,是磷粉!
大量飘洒的磷粉散落在两军士卒盔甲上,随着周伯翔一声令下,数万支火弩其发,厮杀中的将士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便中箭自燃。顷刻间,刀山火海,哀嚎声遍野。
“王上,业已安排妥当,今夜的两把火,足以让凤凰涅盘重生。”
“告诉周伯翔,全力攻城,生死不论。天亮之前,孤要让这把大火,点燃整座凤凰城!”
“可是大人……王上,城中还有我们自己人!”面对殷黎彦突然自亮身份,莫潸然一时没反应过来,情急之下险些顾不上君臣礼节。
殷黎彦倒也不在意,扶起跟前跪拜的莫潸然,不动声色地说道:“武陵军本应镇守西北,却因叛变致使西北失守。从军者,当身先士卒,马革裹尸,如今让他们战死在西北,也算死得其所。”
“可那是北武军,不是武陵军,他们不是叛军!”莫潸然想到自己的战友们,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
“父王曾教孤,成大业者,当不拘小节。”殷黎彦看向莫潸然,“你的头发乱了……”他轻轻撩拨她被风吹乱的发丝,“磷火易燃,这一点,孤还是受你啓发。”说着,他将失魂落魄的莫潸然拽至身前,“大雪纷飞,火树银花,真是个除旧迎新的好日子。星河你看,这人间烟火,你喜欢吗?”
这哪是什麽人间烟火,分明是人间炼狱!
眼前的凤凰城,皑皑白雪中弥散着漫天大火,冰火交融,浪漫又血色。
若不是被殷黎彦稳稳接住,莫潸然恐怕已经腿软无力,跌落高台了。
以血肉之躯为火引,原来他是想让武陵军陪葬,好一个一箭双雕,好歹毒的计谋!自以为算无遗策,结果还是棋差一招,满盘皆输。肉体凡胎,何以与妖魔斗?
糜山眼睁睁看着蒋为,来福,薛九被磷火活活烧死,却无计可施。火弩还在不断攻城,情急之中,子诚帮糜山卸下刀枪盔甲,将鱼符扔在一具焦尸身上,假死脱身。
“城外北武军密布,密道并不安全。雅丹城和凤凰城由一条运河连通,汇入护城河。天寒地冻,没人会想到冰下之水可以渡人。”原来莫潸然一早便替糜山想好了脱身之策,水火相克,恰巧破了磷火之劫。
运河之上,阿宝带着木悦和邢舟前来接应,划船的是乐凌云,陶涛已备好手炉供冻得发抖的糜山和子诚取暖。
阿宝递上若贤转交的梨花剑,这还是入伍前糜山交由其保管的,如今物是人非,梨花剑尚在,莫潸然却已不在身畔。
“多年谋划,我以为自己足矣撑起一方天地,终究还是连心上之人都护不住,到头来,还得换她护我。”糜山托着梨花剑,独自黯然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