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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张文春去了刑警大队，何小蕊本想跟着去，无奈就是挪不动脚步。张文春扇了她两个耳光，放下狠话，“等着瞧，如果找不到繁子，小心我弄死你。”

何小蕊捂着脸，靠在门口玄关的鞋柜上，一滴眼泪也没流。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她走到客厅阳台，向东边望去，那个位置可以看到2801室阳台。

如她所愿，她看到了他。正端着一杯茶，凭窗而立。她无力地伸出手打出“OK”的暗号，得到回应後，连鞋也没换，穿着拖鞋径直走出家门。

刚才被张文春打的脸颊还在隐隐作痛，电梯间里的玻璃镜子映照出何小蕊无精打采的面孔，凌乱的头发，还有因为找不到张繁子，夜里苦肿的双眼。

何小蕊走出电梯，来到2801室门前，不等她敲门，魏承龙已经把门打开，二人紧紧抱在一起，门在何小蕊背後轻轻关上。

“魏老师，繁子不见了。”何小蕊打认识魏承龙那一天起，就称呼他魏老师，後来二人关系发生了改变，何小蕊也没有改变对他的称呼。

“什麽？繁子不见了？”魏承龙推开何小蕊，满脸的惊讶。

何小蕊不敢看魏承龙，只是疯狂的点头，眼泪横流，因为摇晃，头发变得乱蓬蓬。

“什麽时间的事？报警了吗？”魏承龙的声音有些急促。

“昨天下午放学後就没有回家，今天上午刑警大队和派出所的警察到我们家里了解了情况。都怪我，我不应该来你这里，我应该去接她放学……魏老师，我该怎麽办？我不能没有繁子，繁子是我的一切。”

“怪不得……”魏承龙想起了上午在电梯里遇到的四位陌生的男子。

“什麽？”何小蕊擡起头，不懂他在说什麽。

魏承龙看到何小蕊微微发红发肿的脸颊，没有回答她的疑问，愤怒溢于言表，“他又打你了？小蕊，都怪我，不能保护你。”魏承龙把何小蕊重新拉进怀里，抱的紧紧的。

何小蕊轻轻推开了魏承龙，她走向客厅里的沙发，依旧深陷在失去女儿的痛苦之中，“魏老师，我该怎麽办？”

“警察怎麽说？”

“他们怀疑繁子失踪前和一个男孩子在一起，刚才拿了繁子的蝴蝶结卡子让我辨认。我认得，那就是繁子的卡子呀，是我前几天刚给她买的。”

“这不是好事嘛，毕竟有线索了，找到那个男孩子了吗？”

“找是找到了，可是，警察说那个孩子智力有缺陷，问他什麽，他都不说……”

“你放心，很快就会找到繁子的，别着急，急坏了可怎麽办……他呢？”

“他急坏了，毕竟繁子是他的女儿……刚才去刑警大队要说法去了。”

魏承龙的家和何小蕊的家是一个户型，同在一个单元，不同的是一东一西。阳台装修成一个茶室，茶桌对面是个三层猫架，下面摆放着小型的懒人沙发，一只三花猫睡的正香。魏承龙给何小蕊倒了茶，端到茶几上。他让何小蕊在沙发上躺下，把头放到他的腿上，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

何小蕊现在的心情，他之前也有过亲身体会。只是，记忆往往随着时光的流逝，变得越来越模糊，原本痛到恨不得立刻去死的心，如今想起来，竟然变得麻木，没有知觉，像是上个世纪发生的事情。10年过去了，他的一寒呢？现在在哪里？是否还活着？

何小蕊察觉到魏承龙的异常，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魏老师，你说繁子还能找到吗？”

“你要相信警察，现在不同于十多年前。”魏承龙避重就轻。

“万一找不到呢……”何小蕊坐起身，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只青花瓷茶杯，魏承龙特意从景德镇给她买回来的杯子。

“不会的，繁子不会像一寒那样，小蕊你要坚强起来。”

魏承龙的儿子叫魏一寒，6岁的时候在本州区失踪，至今生死未卜，去年，魏的妻子王布实因交通事故去世。这些，何小蕊都知道。

大概因为魏承龙提到了魏一寒，反倒是提醒了何小蕊，也让何小蕊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她从沙发上站起身，开始在房间里踱步，三魂六魄竟丢了一半，最後，全部的恐惧和担心变成了喃喃自语，头也不回地向玄关走去。

“小蕊，你怎麽了？”

“我想繁子……”

“繁子会找到的。”

“刚才我看到了王布实……她说我是一个淫妇，不是一个好妈妈，繁子找不回来了，这都是因为我。”

“小蕊，你说什麽呢？”魏承龙有些愕然，他追了上去。

何小蕊走出了房门，魏承龙晚一步，在电梯外只拽住了何小蕊的衣袖。

何小蕊努力甩开，眼睛瞪的圆圆的，歇斯底里的吼道：“都怪我，都怪我！”

魏承龙愣住了，何小蕊怒吼的声音，让整层楼的住户都能听到。幸好，28楼只住了他一家，魏承龙的心情极其复杂。

正在他愣神的时候，电梯门开了，是34楼的一对情侣，二人身着潮牌服饰，正诧异地看着他们二人。魏承龙向後退了一步，何小蕊进了电梯间。

32楼到了，何小蕊拖着脚步走出电梯，木然地向家中走去……

张文春驾驶今年年初刚买的本田雅阁轿车从本州分局出来，北岛市的晚高峰刚刚开始。他看到下一个路口的绿灯，于是把车开的飞快，先後超过一辆迈腾，一辆日産骐达。还有5秒的通行时间，右前方右转车道上的红色甲壳虫，强行并到他所在的直行车道上，在绿灯还有2秒的时候，缓缓停了下来，让他急踩刹车。

“X你妈的！”张文春脱口而出，同时狂摁车喇叭，引起隔壁车道的司机摇下车窗给他行瞩目礼。

在等绿灯亮的30秒时间里，他不仅问候了甲壳虫驾驶员的老母亲，顺便还对隔壁车道司机的家人进行了致敬，接着，还有胡家明丶胡九月，甚至办案的警察。

龙飞让他相信警察，回家听消息，碍于同为家长的情分，他妥协了。之前，因为繁子是个女孩子，没少折磨她，恨不得让她立刻从他眼前消失。如今，这个女儿真的失踪了，心里还是有些痛，毕竟是他张文春的骨肉。

绿灯了，这次，是後车司机摁喇叭才把他拉回现实世界。他向前方看去，只能看到甲壳虫红色的屁股。他蠕动着嘴唇，一脚油门踩下去，从汽车缝隙里把甲壳虫甩到了身後。

三分钟後，他回到同安里小区，把车停到人工湖附近，步行走向对面的3号楼1单元。刚踏上门前台阶，身後竟传来一种巨大而沉闷的声响，惊得他急转身。触目所及之处的石板地上，趴着一个女人，头底下淌出一片血水，浑身抽搐了几下，一双眼睛微睁，死死盯着他。

是何小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