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反应有点不对劲,但戚霁也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洗澡中途,她给段潜翼递了换洗衣物。他还很客气地说了谢谢。
换好衣服吹完头发後,段潜翼说自己有点累,就先去睡了。
戚霁自己在客厅又工作了好一会儿,到点了才摸回卧室睡觉。
房间里亮着一盏小夜灯,是专门为她留的,光线暖洋洋的,也不刺眼。段潜翼躺在床的一侧,呼吸平稳,被子盖得工工整整,显然睡相安分。
她放轻动作爬上床,摸了摸段潜翼的头,在他旁边躺下,然後关掉了灯。
黑暗中,戚霁却没什麽睡意。她一遍遍想着案情,脑子里不停关联着受害者们的信息。
这时候,她旁边的人动了下。
戚霁还以为是自己动作太大:“吵到你了?”
段潜翼睁开眼,戚霁已经坐了起来,担忧的脸在他面前放大。
他摇摇头,却不知道在昏暗空间里她能不能看见自己的动作。
戚霁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段潜翼的脑袋,接着,她感觉到他一下靠近自己,双手抱住她的腰,把头靠在了她身上。
尽管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隔着一层衣物,她发现段潜翼在颤抖。
她也跟着抖了一下,手上的动作愈发轻柔起来,小心翼翼地问他:“发生什麽事了?”
他沉默了一瞬,哑着嗓子,终于艰难吐出那句话:“病人……死了。”
戚霁的心似乎停跳了一拍。
因为段潜翼在哭。
在餐馆发病的年轻人去世了。
那个试图用氧气管自杀的老人也没能救回来。
家属表示要投诉医院,後续的处理更加让人头疼。
护工告诉段潜翼,这种事很多。
护士说,只能自认倒霉呗。
值班医生说,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戴嘉樾说,多值几个夜班就好了。
少年抱着戚霁不动,双手在她腰後紧紧圈着,把头埋在她腹部。
她不敢随便动,怕惊扰到他,只好用手揉了揉他脑後蓬松的头发。
她不忍低头看,只听到他微弱的哭声。
能哭出来就好,总比一直憋在心里强。
戚霁努力劝自己说。
“你真的做得很好啦。”戚霁继续揉着他的脑袋,动作异常轻缓。
段潜翼摇摇头,什麽也没说。
戚霁静静等待着他。
过了很久,久到戚霁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段潜翼终于说:“对不起。”
戚霁无奈地笑:“傻子,跟我道什麽歉?”
段潜翼搂腰的力度又加大了些,她感觉他完全地贴合着自己,像要合二为一似的。
戚霁喉咙有些发紧。
“实在做得不开心的话……我们就不干了吧。”她努力用轻松的语气劝他,“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路,但路绝对不止一条,我们随时可以改变选择。”
她忘了自己曾经因为段潜翼的不坚定而骂过他,到如今,戚霁觉得,只要他能开心就好。
可是,人生在世,谁能保证自己会永远快活?
谁都做不到。
她悲哀地发现,自己的安慰是如此苍白无力。
段潜翼在她怀里再次摇了摇头。
“我不是……要放弃。”他轻声说。
我只是在这一刻,过不了这个坎。
他想。
昨晚抢救失败後,段潜翼拖着沉重双腿走出抢救室,在走廊上呆站着。
郦原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老段,别想了。”
但郦原自己也丧着一张脸。
戴嘉樾走过来,瞥了眼两个学生惨白的脸色,知道他俩还没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