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来,温净泉傅年谣他们开了个地産公司,问我要不要去上班。我想,反正我也没别的事可做,不如去试一试。没想到,一混就是好几年,到现在,虽然也混得不怎麽样,但我这人一向没什麽追求,反倒觉得这样挺好的。”
说到这里,高砂又自嘲地笑起来。
“我没什麽特别想做的事,也没有一定要完成的目标。这份工作我不喜欢也不讨厌,我只是在混日子而已,和大多数人一样。”
“但法律没规定做人必须有梦想有追求呀。”高砂又恢复了懒散模样,靠倒在身後的椅背上,伸了个懒腰,“我觉得,你给自己的负担太多了。”
“和老戚明明谈得好好的,你爸几句话就把你打回原形了。急诊遇到病人没了,你就开始怀疑自己该不该学医,你的带教老师还没说什麽呢。如果全天下的人都像你这麽想,那没人能安心谈好恋爱,也没人配做好医生了。”
高砂说完笑了下,端起酒杯痛快地一饮而尽。
段潜翼看了眼已经空掉的啤酒瓶,缓缓说:“我以为我都明白。”
晚餐结束,段潜翼喝了不少。
说他醉了,但他走路说话都挺正常,但说他没醉,仔细一瞧就能看出他眼神发直,整个人轻飘飘的。
“老段,你悠着点。”高砂一边结账,一边伸手捞住他的後衣领,把他拉回自己身边。
好不容易联系上戚霁出来接人,高砂又赶紧拦了辆出租车,连段潜翼带自己一齐塞进後座。
几分钟後,他们在戚霁家小区门口成功会师。
高砂推开车门,一个没注意,段潜翼就往外倒了下去。
好在早就守在外面的戚霁一个箭步跑过来,用双手接住了他。
她稍一用力,托着段潜翼腋下,把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顺便把他的胳膊缠上自己的脖子。
不知道为什麽,一见到戚霁,段潜翼突然自发地立正站直,全身绷住,像是很紧张的样子。
戚霁拍了下他红了一片的脸颊,手指的冰凉激得他打了个冷颤,又老实地埋下头,一句话也不说了。
高砂摇摇头,又忍不住笑出声:“我看他没怎麽醉,就是心里不舒服。不过一见到老戚你就好了。”
戚霁没好气地说:“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就给我跑出去喝大了,这小子真是出息了!”
骂完这句,她自个儿也琢磨出些怨妇的意味,不由把自己给逗笑了。
高砂拍拍手:“那我先撤了,不打扰你俩了。”
戚霁跟他道了声谢,高砂笑:“跟我客气啥,老戚你记着过两天跟我FMT组队的时候,别坑队友就行了。”
戚霁大笑。
送走高砂,戚霁看向已经乖乖在原地站直的段潜翼。
他的手离开了她的脖颈,缓缓伸向她垂在身侧的右手。
戚霁没躲,任他牵住自己的手,完全地握入掌中。
“你的手好凉。”昏暗中,段潜翼的眼睛亮得出奇,就像两人是第一次见面似的。
戚霁象征性地挣了挣,随後便静下来,他的手热得发烫,又很柔软,她忍不住回握了一下他的指尖。
“因为我在这儿等你啊。”她说。
段潜翼的嘴角上扬:“那我们快回家吧。”
戚霁被他莫名转换的好心情搞得有些疑惑,不过她没问,就这样一路跟他牵着手走回家。
进了房间,她换好鞋,才转向段潜翼,问:“你跟你爸吵架了?”
段潜翼缓慢地摇了摇头。
其实早在第一句反驳後,他就已经後悔和父亲起争执了。可他甚至没勇气主动道歉。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他跟段康城之间的关系变得无比别扭。
在母亲去世以後,他们就再也没有过深入的交流。
他甚至不知道现在的段康城对自己到底有什麽期望。
抑或是,段康城早已经对他彻底失望了。
段潜翼没想过要瞒着戚霁,就把下午父子俩的争吵告诉了她。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他站在玄关,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什麽一样,满心懊悔。
戚霁很轻地笑了声,伸手触碰着他的身体。
他颤了一下,但没避开。
“我之前不是还信誓旦旦对你说过,必须等你毕业,我们才能正式在一起吗?可惜我还是提前越界了。”
听到戚霁这话,段潜翼的表情一变,像是在害怕她会否定什麽。
好在戚霁轻抚着他的背,想让他镇定下来。
“我没觉得後悔,但就是怕对你有影响。”她温柔地对他笑笑,“你爸也是一样的。我们最怕的,就是让你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