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霁对黎英飞说:“我们得去查查路修远是不是得过性病。”
“可是,在路漫漫体内并没有提取到任何与路修远有关的分泌物。”黎英飞说,“怎麽才能证明她的性病是被路修远传染的?”
戚霁急得抓耳挠腮,好不容易才想起有个方法:“她感染了淋病,当年住院接受过治疗,医院肯定给她做过宫颈切片,如果能用切片上的细胞做血清学和微生物检查,再跟路修远的一对比,就能证明是不是被他传染的了。”
黎英飞皱眉:“可是路漫漫的轮奸案并没有收集这项物证。因为当时提取到了大量的精子丶唾液丶血迹作为证据,他们就没重视性病检查这一项。”
戚霁气得直扯头发:“这群傻子。”
黎英飞刚想提醒戚霁她刚才还夸过人家钟队长。
片刻後,她的眼睛又亮起希望:“锦医那里应该还保存了当时路漫漫的病理切片吧?”
虽然黎英飞对此依然不太乐观,但还是跟戚霁赶往了医院。
到了锦医,黎英飞和戚霁打完一个又一个电话求人帮忙加塞,终于才能在病理科工作人员的白眼中,焦急等待着查询的结果。
“没有?怎麽可能?”
听到护士的回答,戚霁瞪大眼睛,凶神恶煞的样子险些要把对方吃了。
黎英飞一把拉住她,边冲对方赔笑边劝她:“冷静点冷静点。”
“不是说病理切片要永久保存的吗?病理档案至少也得保存15年,怎麽会没有?”戚霁连环炮般地发问。
对方似乎见惯了别人发怒的样子,反倒心平气和地跟他们解释道:“我们科几年前出过一次大型差错事故,遗失了部分病理检查资料,你们要找的病理切片刚好就在其中。当然,当事人已经接受过处理了。”
戚霁此刻已经听不进去对方说的任何话,只能看见她上下嘴唇不停地开开合合。
戚霁只知道,关于路修远是否侵犯过路漫漫的猜测,也许再也得不到印证了。
两人只得悻悻地离开医院。
站在人来人往的锦医门前,黎英飞和戚霁忽然都生出了一种迷茫。
“如果确有其事,路漫漫却从来没有对警方或者互助小组义工提起过。甚至,在现有的档案中,完全找不到她谈论父亲路修远的记录。”黎英飞说。
戚霁点点头:“她是因为路修远犯下8。17案才在学校受到暴力侵害,一些邻居和义愤群衆也常围攻她们家,按照常理,她对路修远应该充满了愤恨,但她却一直对路修远闭口不谈,反倒对母亲萧瑜表现出强烈恨意。这似乎不符合常理。”
“如果我们的猜测没有错,路修远对年幼的路漫漫长期实施性侵害,他的确是路漫漫最恨的人没错。可在8。17案後,路修远被批捕,之後被执行了死刑,他也就此彻底远离了路漫漫。”
戚霁叹了口气:“但是,路漫漫的状态并没有改善。因为,萧瑜代替了路修远,继续掌控着她的生活。”
黎英飞接着她的话说下去:“路修远已经死了。路漫漫也许只能把对一个死人的恨,全部转移到还活着的母亲身上。”
戚霁缓慢地摇了摇头:“也许不仅如此。路家三人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丈夫长期侵害女儿,萧瑜却全然不知的概率很小。”
黎英飞也明白过来。
“如果是你,你会更恨侵犯自己的父亲,还是更恨旁观一切无所作为的母亲?”
“路漫漫恨路修远,但路修远已经死了。所以她最恨的,应该是默认侵害发生的母亲萧瑜。”
“我有种猜测。”黎英飞有些慌乱地看向戚霁,而对方的神情似乎也跟他一样,充满了不安,“这可能也是萧瑜监禁路漫漫的原因之一?她害怕父亲侵犯亲生女儿的真相被公之于衆?”
戚霁冷冷地道:“可是,没有证据。这些只能是不负责任的猜测。”
犹豫了一下,黎英飞终于又问:“你会直接去问路漫漫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如果她可以,也许有一天她会主动告诉我们真相。但是现在,我做不到。她已经被伤害得够彻底了,我们不能再去做伤害她的事。”
戚霁闭上眼睛,用尽浑身力气才挤出这句话:“最好让它们一直烂在肚子里。”
周末的约会,被戚霁突然提前到了周五晚上。
段潜翼结束了晚上的课,就急着回寝室收拾东西,拎着书包往外赶的时候,还被郦原嘲笑:“这个点儿图书馆早被攻陷了,你就是用书包占座也没用啊。”
段潜翼知道他误会了,只好说:“我星期天再回来。”
郦原傻眼了,直到段潜翼越过他走出寝室,他才反应过来在身後惨叫:
“我去,老段你现在出息了啊,还学会夜不归宿了?”
戚霁已经开了辆车在锦大门口等他。
她坐在驾驶室里,头发蓬松又散乱,胳膊搭在窗沿上,手撑着脸,正静静望着前面发呆。
段潜翼想,她这个姿势,好像手里少了一支烟……
如果能加上,就更像老港片里亡命天涯的女杀手了。
他忍不住因自己幼稚的幻想而笑起来,戚霁却已经发现了他,摇下副驾驶的车窗,朝他招了招手:“上车啊。”
段潜翼这时才注意到她开了辆帕杰罗,车看上有点年头了,保养得也一般。
他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便问她:“这是你的车?”
“我租的。”戚霁瞄了他一眼,提醒道,“安全带。”
段潜翼赶紧低头去系安全带。
“我在月鹿山古镇订了民宿,现在赶过去还能吃顿夜宵。”戚霁侧头对少年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