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柜子里取出物证袋,戴了手套准备开始工作。
“下身清洗过吗?”简允禾问。
“没有。”
简允禾点点头,做性侵鉴定最怕的就是受害人没有保留证据,在第一时间去清洗身体。
她先让女孩脱下了内裤,内裤也是重要的物证之一。
躺在检查床上的女孩抓着一边的裤腿,两条腿紧紧靠在一起。
简允禾示意她张开双腿,女孩脸上痛苦,却又乖乖按照指令做。
检查过程中,简允禾看到会阴有撕裂,也明显能感受到女孩的战栗和抵抗,可女孩偏又一句话不说,强忍着疼痛,双腿僵直。
这样根本无法完成鉴定,简允禾的耐心也在一点点消失。
有时候简允禾无法理解医生这种职业,把人身上的人情味一点点在手术刀下砍掉。
如果是刚毕业那年,她肯定会对这个女孩更温柔一些,一步步给女孩讲要做什麽,告诉她不要害怕,留下证据了,一定能将坏人绳之以法。
可是医院待久了,再大的伤口,在医生眼里都是微不足道的。
看着女孩抓紧裤腿的手,简禾心里终究有些不忍,“马上就好了,你坚持一下,取了证,法律就能保护你了。”
女孩原本僵直的腿突然又张开了些,简允禾知道是她的话起了作用,动作利落地取了证,随後将试管放进物证袋里,连同女孩脱下的内裤一同放了进去。
“叫什麽名字?”
“赵果果。”
“年龄?”
“十四岁。”
正在袋子上写字的简允禾突然停了动作,擡眼看了看女孩,又低下头继续写。
简禾允原本规培的医院也做人体损伤司法鉴定,期间她跟着做了很多性侵鉴定,年纪最大的有65岁,年纪最小的是17岁。
这是她第一次给14岁的人做鉴定,也是第一次在受害者脸上看见如此坚毅的神情。
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女人尖锐的喊叫声,“赵果果,赵果果,你出来。”
“赵果果,谁让你报警的?”
……
赵果果一点答应的意思也没有,自顾自地穿好裤子,脸上痛苦的表情已经不见。
她看了一眼对面的医生,这才小心翼翼地问:“医生,鉴定做完了吗?”
“做完了。”
简允禾放下物证袋,看着赵果果走出妇检室,急忙快速洗了手也跟了出去。
走廊上吵闹的妇女穿着超市的红色工作服,神色着急。
见赵果果出来,一把拉住她的衣服,低声骂道,“你还要不要脸?要不要脸?这种事也敢报警?”
“你还让警察陪你来医院,你不嫌丢人是不是?”
女人一边咒骂,一边推搡着赵果果,年轻警察上前拉着,准备劝几句。
“黄英,你一个当妈的人,说话别这麽难听。”最先开口的是年长的警察。
显然两人是旧识,这个镇不大,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要紧密些。街上随便找两人,往上数三辈儿都能沾亲带故。
黄英突然转身,双手抓住警察的胳膊,“赵队长,这事儿闹大了我们母女俩可怎麽办,你也是当父母的人,你应该明白的。你们就当她今天不懂事乱报警,行不行,行不行?”
“报假警也是违法行为,可以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年轻警察义正词严道,“而且我看赵果果也不是……”
“算了,郑浩。”
赵队长打断了他的话,又看向母女俩人,“你们先商量好,报不报警要当事人说了算。”
听完赵队长的话,黄英立马转身对赵果果低声说,“果果,你还小,这种事情不能报警,报警了以後你可怎麽办,你听妈的话,妈不会害你。”
处于风暴中心的赵果果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嘴唇抿得越来越紧。
赵果果看着眼前的母亲,这张从未在自己面前哭过的脸,这会儿眼泪像控制不住般往下流,在她们家最困难时都没哭过的人,这一瞬间竟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此刻的赵果果感觉自己的一只脚已经伸向悬崖,却又忽然被人扯了回来。
简允禾站在旁边,眼看着赵果果像泄了气般朝黄英点了点头。
黄英得到女儿答复以後立马转过身,“赵队长,果果不报警了,不报了。”
郑浩还想再说什麽,被赵队长拉住,两人一前一後,沉默着一起进了电梯。
黄英用手抹了脸上的泪,拉着赵果果跟着往旁边的电梯里走去。
看着人散了,简允禾见没自己的事,转身准备进值班室。
王欢看到物证袋放在了护士站,急忙叫住了简允禾,“简医生,这东西怎麽办?”
正开门的简允禾回头看到物证袋上写着“赵果果,十四岁”,想了想,开口说了句:“先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