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实的话语让衆人都笑了。
采访结束後,林编辑说了另一个好消息:“陈老师,下个月在北城有个全国性的民间艺术交流展,我们杂志社是协办单位之一。”
“我极力推荐了您的这幅《紫荆花开别样红》,组委会考虑後,决定将它作为重点作品展出。”
“虽然展览的稿酬不算高,但场地费丶作品运输费和装裱费都由举办方承担。
“也想邀请您一起去北城,住宿和往返火车票,举办方也负责。”
去北城?陈逸凝有些犹豫,她从未出过远门。
“去,必须去。”姜禾立刻道。
“是啊,妈,这是很好的机会。”陶振也在一旁附和。
陈逸凝还是有些怕。
陶冠泽将老伴的激动与不安都看在眼里,道:“我陪你去。”
林编辑摸了摸脑袋:“真不好意思,我们资金有限,同行人的费用怕是……”
陶冠泽大手一挥:“林编辑,我的住宿和路费都自己出。”
林编辑笑着点头:“那可以,陈老师路上也有个照应。”
定好了行程後,陈逸凝便给在北城的陶华打了个电话。
陶华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几乎跳起来:“太好了妈,你和爸就放心来吧,到时候我去火车站接你们。”
为了方便联络,陶振还把自己的“大哥大”手机塞给了父亲,反复叮嘱:“爸,妈,有事千万别怕麻烦,一定立刻给我们或者陶华打电话。”
出发前一周,陈逸凝就开始翻箱倒柜,为带什麽衣服而发愁。
这件太旧,那件太花,最後还是姜禾带着她去街上买了些新衣服带着。
又怕路上遇上小偷,陈逸凝特意在衣服内侧缝上了个小口袋,把钱和证件藏在了里面。
毕竟要出远门,她又煮了十几个鸡蛋,做了好些烙饼,买了几桶泡面和一把火腿肠,一股脑儿地全塞在了包里。
老两口带着大包小裹踏上了开往北城的绿皮火车。
漫长的旅途充满了新鲜与疲惫。车厢里混杂着泡面丶汗水和烟草的味道。
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北方平原景象,陈逸凝既兴奋又不安。
终于,火车鸣着长笛,缓缓驶入了北城西站。
巨大的站房和熙熙攘攘的人流瞬间让老两口晕了头。
他们跟着人群懵懂地走着,然後再错综复杂的路口迷失了方向。
“出站口在哪边来着?”陈逸凝紧紧抓着陶冠泽的胳膊,声音有些发慌。
“应该是那边……没事儿,你跟我走……”陶冠泽强作镇定。
两人像无头苍蝇一样转悠了十几分钟,内心的焦虑越来越甚。
陈逸凝提议道:“给小华打个电话吧?”
陶冠泽摆摆手:“现在估计小华已经在站外了,咱们打了她也接不到。”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大叔,阿姨,看你们在这转了好几圈了,是找不到出站口了吧?”
两人回头,看见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背着双肩包的青年男子正关切地看着他们。
陈逸凝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对,同志,我们要去东出站口,你知道路吗?”
“东出站口啊,有点绕,我正好也往那边走,带你们过去吧。”年轻人很自然地说道,随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边走,得先上一个楼梯。”
他刻意放慢了脚步,边走边指着路上的标志:“看这个蓝色牌子,就跟着‘东广场’箭头走就行……这边拐……对,就这个口上去就是。”
不过两三分钟的功夫,刚才还如同迷宫般的路径在年轻人的带领下变得清晰简单。
当“东出站口”几个大字和外面开阔的广场映入眼帘时,老两口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陈逸凝连声道谢:“哎呀,真是太谢谢你了同志,要不然我俩还不知道要转到什麽时候去。”
年轻人回道:“不用客气,举手之劳。我爸妈和您二位年纪差不多,我就是希望他们以後出门在外,万一遇到不方便的时候,也能有年轻人像我一样,顺手帮一把。”同好心人道了别,陶冠泽和陈逸凝刚一走出验票口,就听到了陶华清脆的喊声:“爸!妈!这边!”
陶华兴奋地挥舞着手臂,她旁边的宫程立刻上前,自然地接过了陶冠泽手中的行李:“叔叔阿姨一路辛苦了。”
宫程领着他们穿过广场,来到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前。
陈逸凝看着这辆小轿车,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车是?”
陶华笑着挽住母亲的胳膊,解释道:“妈,是宫程特意跟朋友借的,说你们带的东西多,坐公交车不方便,有车接送方便一些。”
陈逸凝闻言,连连向宫程道谢,心里觉得这年轻人真是周到体贴。
这是老两口人生中第一次坐小轿车。
陈逸凝小心翼翼地坐进柔软的後座,好奇地摸着光滑的座椅,还在陶华的指导下,尝试着摇了下车窗摇把。
陶冠泽则挺直了腰板坐在副驾驶,表情严肃,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脸色似乎有些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