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天坑狗血
月亮,圆得出了格。
一场打不赢的仗,一群走不了的人。
汪洋在前,我们已无路可退。而身後,仍有更多的清兵,从黑暗中不断涌出。盐帮弟兄们,在码头上垒起阵地,暂可迎敌。
局势短暂的僵持着,只因载老在我们手中,对方才未有下一步动静。
徐宝生的船上,那长枪短剑,正对着我们虎视耽耽。码头上的军备与人力,只够抗衡一阵子,敌我实力过于悬殊,唯一办法,是尽快取来存放在城内的军火。
而我们,只有九十分钟的时间——
这恰是一场电影的时间。
长片电影的最短时间,是九十分钟。
关于这个设置,有许多种说法。而影史上,电影的时间长度有十五分钟,三十分钟,六十分钟,九十分钟,乃至一百二十分钟——都是十五的倍数。
因为在从前,放完一盘胶片的时间,恰是十五分钟。
而成年人的注意力能集中的时间,一般为一百二十分钟。在百年影史中,人们通过大量的实践,发现九十分钟,是最舒服的电影长度。
也因此,长片电影的长度,一般为90-120分钟。
这生死关头的九十分钟,我突然发现——
我要导一场电影,来自救救人。
景已布好,仍需道具。
一旁的卫三原,正沉声问道:“若杀出一条路,派几个弟兄从小路前往,取回军火需多久?”
几名会衆对看一眼,答道:“人手不足,最快也要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就是四个小时,相对徐宝生给我们的九十分钟,这中间的时间差,足以让岸上的盐帮弟兄们团灭。
而说话间,三分钟又过去了。徐宝生船头那香,一截香灰随火星飞入夜空,触目惊心。
袍子哥自告奋勇道:“三爷,我路更熟,让我跟弟兄们去,我们快马加鞭,定能及时赶回!”
卫三原点头,袍子哥与几名会衆预备离开,我心中那个想法,越发成型。
我突然从卫三原身旁站起,对袍子哥问道:“那条路上,可有洋火?”
洋火,也就是电灯。
1879年,上海的十六浦码头出现了中国第一盏电灯。到1904年,比利时商人在天津成立电灯电气公司,电灯开始开始中国各地普及起来。不少地区的路上,已经安置了路灯。
几人奇怪地看着我,这个问题,显然让他们始料未及。袍子哥点头:“有。”
一旁的会衆补充道:“上月才在路旁安上的,虽为数不多,但最近这些天,咱们运货时,都曾见过。”
“有就行了!”我决策已定,转头对卫三原道:“让我跟他们一起去。”
袍子哥有些奇怪地看着我:“你也去?”
我点头道:“带我去!我有办法!”
几人有些怀疑地看着我:毕竟,我看起来不像能弄来加速的飞机丶也不像能开上运货的卡车,反而比较像是……
袍子哥冷冷说出一句:“你是要去运军火,还是要独自逃生?”
卫三原皱眉道:“她本就与此事无关,若能逃得性命,也是造化。”
卫三原对我轻声道:“你随他们前往,就留在城中,不要回来了。”
我摇摇头:“我怎麽可能留你在此?”
卫三原却只抱歉道:“中秋之夜,让你身陷险境,已是辜负。”
他又转身,对袍子哥与几名会衆道:“盐帮今日涉险,无非因我而起。若你们回不来时,为弟兄们的性命,便将我交出去,用我一人,换弟兄们平安。”
几名会衆闻言,对望一眼,纷纷跪下,他们的眼中,含着泪水:“三爷!”
他们拂起袖子,那上头,赫然是一个纹身。
显然,这是盐帮的标记,却恰与我曾在水中所见的相同——
此前,我在海中狗刨,险些沉没之际,抓到一只死去清兵的手。从他袖口处可见的纹身,正是如此。
这倒也不意外,徐宝生的手下,有不少是曾经的盐帮弟兄。如今不过是同根相煎。
让我意外的是这个标记。
我不能理解,洋气时尚的大上海,帮派们设计的LOGO,为何都如此随意——
我还记得,曾几何时,陆小蝶为了忽悠我,在我的电影院墙壁上,留下了三大黑帮的标记,具体解读如下:
“这青帮乃上海滩头号黑帮!青帮中人,多为漕运出身,做事心狠手辣,不留後路。因于碧水之上讨营生,故以红点置于上方,以作标记。”——来自吓得发抖的罗老板。
“这红帮乃上海滩最强帮派!红帮中人,多为种地出身,刀子使得比锄头利索。因从这黄土下头讨生活,所以红点在交叉下方,以作标记!”——来自见多识广的雷玛斯。
“看这红点,分明是点在这交叉的左侧,如同一把利斧,上带鲜血!——这斧头帮乃上海滩最狠黑帮!向来斧劈三江丶刀破五湖……”——来自苦口婆心的我郑叔。
一个交叉,上带红点;一个交叉,下带红点;一个交叉,左带红点……
终于,我遇见了盐帮的核心骨干们,他们手上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