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叫什麽名字啊,怎麽做的,我好喜欢,先生日後多买些好吗?”说话间,小商又咽下一块,脸上尽是满足。
“这叫羊头签,应该是羊肉炸的,上头原本有签子,因为不方便带,我让店家给去了。”见她实在欢喜,晏清尽量放柔了语气,商量着说,“这东西油太重,吃多了容易伤身体,我再寻些其他小吃给你可好?不过你若是实在喜欢,可以隔段时间买一盒给你。”
她就知道……兴许是因为精通医术,先生在吃食上极其讲究,一日三餐几时吃,吃什麽都有定数。譬如她说中饭想吃红烧肉,先生烧肉之馀,便一定会配两样素菜出来,而且决不允许她只吃肉。这次先生能买羊头签给她,应该已经是看在她有伤在身,又啃了几天炊饼的份上,至于常让她吃,那除非先生一夜之间转了性。
算了算了,有先生这句寻其他小吃在,她也称不上损失什麽,甚至还赚了句承诺。日後京中美食凡有她看上的,都能凭着这句话问先生要。
“想吃好吃的可以,这几天多注意些,等你手好全便带你出去。”看出她心里盘算着什麽,晏清极为随意地应了一句,又舀了半杓热水缓缓倾在她头顶:“冷热可还合适?”
待她给出肯定的答复,晏清才放开手把她的头发全部浇湿,捏了一撮澡豆,取水化开後抹在她发上,一点一点揉搓起来。
沐发至一半,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小商下意识地要起身,却被先生按在杌上,接着便见他手中飞出一道流光打在门栓上,让门栓向外偏了一尺多。
“请进。”
门外人得了主人应允,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却是青衫男子为碧裙少女沐发的画面。少女一头乌发耀在午时的阳光下,像极了一溪清亮的瀑布,男子修长的指灵活穿梭在少女发间,动作娴熟地按摩着少女的长发,仿佛群鱼依偎着流水,却又时不时跳出水面嬉戏。
“这是……”
“原是九皇子和邹公子,还请上坐。”晏清手上动作不停,只是略一擡眼,笑道:“困在山上几天,现在吵着要沐浴。她伤着腿去不得浴室,清又不能直接帮她,只得暂且帮她把头发洗一洗。”
“邹大哥和杨大哥也来了吗?”
听了晏清的话,小商猛地转过头来,果然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不过预料之外的是,邹大哥推着一驾素舆,车上放着几只六面描金的尺方漆盒,不知里面装了什麽。
“晏先生说你伤到了骨头,这段时间不能下地,请我帮忙订驾素舆。”邹默看了眼小商绑着夹板的双腿,又看了眼正揉搓她头发的晏清,拧紧了眉头:“看样子小商起码几个月不能下地,这麽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沐浴尚可一忍,其馀的就……”
“清已联系牙嫂寻人照料。”
“先生思虑周全,只是外面的人终究还是不得用,不若我支名二等婢女来。”
“如此劳烦,恐有不妥。”
“区区一名婢女罢了,于默不过举手之劳。先生于默有救命之恩,默肝脑涂地亦不能报,何敢惜一侍婢?”
见他执意如此,晏清不再推却,倒是一边的小商听到侍婢一词微微蹙起眉头,像是有什麽话要说,看到邹默神色寻常,终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给晏清递了个不解的眼神。收到她的眼神,晏清报之以苦笑,轻轻抚了下她的鬓角,示意她放平一颗心。
邹默推着素舆走到小商旁边,端起最上面的漆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九样做工精致的果品,整整齐齐地码在井字格里,看上去不像吃的,倒像是拿在手里把玩的小物件。他捡了一块递到小商手里:
“才知道你喜欢吃甜的,来的路上随手买了点果品,不知道你喜欢哪种口味,就多选了几样。尝尝看,怎麽样?”
她几时说过自己喜欢甜的?她只是偶尔会馋一下先生袖子里的糖豆,平日里口味更多偏向酸辣咸,甜食吃得极少。一来是先生不许她吃太多甜食,二来她本身对这一口也没什麽感觉,先生选的那样糖豆不是纯甜,而是带着一丝酸咸,吃起来回味无穷。
不过看着邹大哥殷切的眼神,她终究没忍心把自己其实没那麽喜欢甜食的话说出口,还是依言把蜜饯吃了下去。
太甜了,有些腻味。
“还可以。”
听到这句明显带着敷衍的回复,邹默皱起眉头,拈起一块蜜饯尝了尝,眉头顿时拧得更紧:“这也太甜了。殿下,这当真是你最喜欢的果品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