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收的情绪越多,祂的力量便越强,直到力量强到某个级别,便会化为人形,对吗?”
“猜得不错,但是不够全面。天璇虽能转化情绪之能,却也会被这些情绪影响,倘贪嗔痴之类情绪过多,天璇便会走上歧途,行大逆不道之举,最後面临天道审判。”
“那天璇现在……”
“已经走上了自毁之路。林州之祸主因虽不在祂,可祂毕竟做了扰乱天象这等逆天之举,致使生灵涂炭黎民累卵。”
不知为何,小商竟从他的声音里听出几分叹惋,一时间悲从心来,轻问:“既然知道是自毁,为何又偏偏要为之?祂和上将军的过节,难道就那麽重要吗,重要到祂宁愿拖这麽人下水,宁愿承受天罚,都非要上将军给祂一个交代。”
“这就和祂化成人形的原因有关了。若从这个原因出发,大国师的占卜也不能算错。”晏清合上双眼,轻轻捋了捋她的头发:“十三年前,邹介苍在巨门山坑杀降军五万,鲜血染红了半个巨门山谷。”
“五万降军见诛,冲天怨气渗入昌华地宫,天璇簪之所以化为人形,便是因为吸收了这股怨气。”
注意到她情绪有些低沉,晏清轻轻握住她的手:“不说这些了,先出去吃饭,吃完饭早些休息,今夜可能有大事发生。”
“什麽大事啊?”
“不大确定,到时候就知道了。”
小商架起手臂撇了撇嘴:“先生卖关子的手艺愈发纯熟了。”
“凡事都说的那麽清楚,临了了还有什麽意思?”晏清擡手撤去阵法,缓缓将她推出房间。明间桌上已经摆好了三个人的饭食。
驿馆这边一日三餐皆有定量,有专人每天送往各个房间。按照邹默的安排,他三人房间只是相邻,饭食本不该送到一处,可小商觉得多个人吃饭多一份热闹,硬要驿丞把晏清那份饭食也送到这里。
晚饭用完,晏清突然问了一句:“半个月了,你的图本画的如何?”
“刚起完草稿,定好了水井的位置。”说着,小商便要去多宝架上取图本,不曾想竟被晏清抢先了一步。他立在架子跟前,也不问她东西在哪儿,只扫了一眼便极为准确地拿到了那卷宣纸。
晏清坐在案边摊开宣纸,只见十多张满是批红的图样。他一张一张看过去,画的还算中规中矩,虽没有太多创新,却胜在没什麽纰漏。
初学百工,最忌讳的便是天马行空不切实际。起先还担心她也会如此,画一些中看不中用的图样,让他不得不从头到尾大修一遍。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她这图本画的极为谨慎,细节部分又不乏创意,第一次上手绘图,在没有他指点的情况下能有如此成绩,称得上一句大匠之才。
“小商为了这些图样,半个月来天天都熬到三更半夜,可下了不少功夫呢。”
见他面露欣慰之色,奉书邀功似的补了一句,不料却引得他皱起眉头。他放下图纸,严声道:“怎麽不早点跟我说?”
“是我不让她说的。”
“也罢,是我疏忽了。打今日起,你们房里的蜡烛灯油归我管理,再有熬夜之事,白日里便不许出去,老老实实在驿馆画图。”
他知道她这半个月精神都不大好,但都只当她是旅途奔波劳累过度,为了让她睡个好觉,中间还换过两道安眠香的方子。谁曾想她哪里是睡得不好,她是根本就没怎麽睡。
“哪有先生这麽霸道的?人家往後不熬夜就是了,做什麽连灯油都要管?而且我也是奉了圣谕来的林州,先生凭什麽不让我出去?”
“因为在我这里,你没什麽信誉可言。”
“我,我是那麽不守信的人吗?先生少看不起人。”小商拍了两下扶手,刚要跟他理论便看到一旁的油灯,立马补了一句:“而且先生自己不也天天熬夜,好多次我都要睡了,先生房里灯还亮着。先生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做什麽来苛求我?”
“我倒是要问一句,先生是不是天天熬夜灯油不够了,跑来算计我那点灯油。”
晏清被她一句话说得又气又笑,放了画卷哂道:“我会惦记你那点灯油?”
“万一呢?照先生那个熬夜法,一天怎麽着不得去半斤灯油,说不定什麽时候灯油就不够了。而且先生的阵法也只能顶一个时辰,时间一过,可不得寻摸旁人的灯油?”
“其实日照桑榆那个阵法,没有时间和次数的限制,往日跟你说那麽多,是想让你抓紧时间把功课做完。”
“哦,也就是说,先生承认自己天天熬夜超过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