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阳王掷下宝刀,另取了一口砍刀,对着邹玄凌空挥舞几周,最後直朝他面门砍去。邹玄目光转冷,掣出铁剑架住砍刀,略一用力便将对方逼退二尺。
“好!这些年来,你的武艺愈发精进了。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一战成名,应该是在十三年前林州平乱。当时默儿年方八岁,你便强拉着他上了战场。”
邹玄面无表情地挽了个剑花,挡住淮阳王全力砍来的第二刀:“小可之战而已,默儿身为将门之後,自然应该尽早认识战场。”
全力一击被他轻易挡住,还把自己震得虎口发麻,淮阳王蹙紧眉头,再不敢轻易进攻。用兵习武上,介苍堪称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为人又胆大心细,他握着砍刀观察半晌,竟寻不到一丝破绽。
“当年在场的,还有默儿的师父,玉砚生。如果我没有记错,玉砚生是你年轻时的朋友,他有这个名号,还是因为你送他的玉砚。”
邹玄剑法滞了一瞬,淮阳王瞄准机会,一刀斜劈过去。邹玄略退半步,长剑在空中回转半圈,堪堪阻断淮阳王攻势,跟着手上使了几分力气,将对方逼得一连後退多步,二人之间拉出一丈距离。
“玉砚生为人散漫,不适合继续做默儿的师父,玄只能设法将他二人分开。江湖侠客,能为国捐躯,也算死得其所。”
听了这话,淮阳王只觉心头一阵寒意。对待故交都能如此淡漠,介苍薄情寡义之名当真不虚。无情至此,想来也不会有任何疏漏。
“听说,你在林州邂逅了一位神秘女子。那女子名唤阿璇,是位极其出衆的阵法师,能同你堪堪打个平手。”
邹玄剑锋偏了三寸,本该直取对手面门的铁剑,最後却刺了个空。趁此良机,淮阳王拼尽全力挥出一刀,终于将邹玄击退两步。
“我还听说,你同阿璇姑娘有过一段情事,最後却因先前承诺不了了之。”
砍刀刚要再进一步,长剑便斜斜刺出,迫得淮阳王不得不转攻为守。邹玄脚下腾挪,手中长剑翻飞,淮阳王挥起砍刀,却只见数十道锋锐寒芒同时逼近,全然分不清哪道为真,哪道为假。
淮阳王收起心神,挥动砍刀挡去那些寒芒,可砍刀刚舞到一半,便被长剑直接撬到半空,跟着颈上传来一阵寒凉,原是邹玄长剑已经架上脖颈,长剑在颈侧略一停顿,清吟一声回到鞘中,邹玄对着淮阳王郑重拱手:“外父,承让了。”
“承让称不上,你的武艺,已经让本王大开眼界。”
邹玄右手扣上腰间宝剑,冷着一张脸望向对方:“敢问外父,此语究竟是何含义?适才外父提起阿璇,又是从何处听来的流言蜚语?”
“流言蜚语?据我所知,你和那个阿璇可是亲密得很,一位男子和一位女子在军中同吃同住,你不要告诉我,你们只是在商讨战事。”
当年我一直以为,你虽然无情,却还是个忠诚守信之人,断不会做出辜负小女之事,才敢将小女托付给你。你倒好,出去打一趟仗,便搞了个不知来历的外室,最後还让那名外室弑杀正妻。邹介苍,你喊我外父之时,便不觉得问心有愧麽?”
邹玄後退两步,脸上神情愈发沉郁。违背承诺,是他有错在先,可扪心自问,当年面对阿璇,他也是真心实意想跟她携手一生。为了给她一个名分,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同郡主和离的准备。
只是造化弄人,她偏偏是那样的身份,他偏偏是那样的处境。她不敢向他坦白,他不敢全然相信,一来二去,他和阿璇便这样生生错过。
他理解阿璇的报复,在她眼里,阻挠他二人结为连理的,是郡主,是默儿,是那句此生绝不纳妾的誓言,所以她不顾一切来到邹府,用尽所有灵力杀了郡主。可细想一番,郡主又何其无辜。终是他违背承诺在先,抛弃阿璇在後。
离开林州以後,他无数次梦见阿璇,梦见他不是邹家子弟,梦见他不用背负那麽多责任,梦见他终于可以陪着阿璇,像玉砚生一样行走天涯,做一对神仙眷属。
一觉醒来,他终究还是邹玄,没有资格追逐阿璇,没有可能浪迹天涯。他能做的,只有时时刻刻戴着那枚吊坠,提醒自己错过了怎样的好景良辰。
“怎麽,说不出话?”
“玄无话可说。”
“好,好一个无话可说!你无话可说,难道该我女儿说?说自己不该义无反顾地嫁给你,不该劝我给你机会让你一展宏图,不该奢求你能同她一生一世,千错万错,都是我女儿的错,对吗?我的好女婿!”
“玄此生辜负郡主甚多,虽万死亦不能赎。”
闻言,淮阳王瞳孔一缩,向後退到武场边缘,吼道:“万死是吧?来人,拿下邹玄首级者,赏黄金千两!”
说着,武场内涌入数百名甲士,邹玄眼神一暗,锵尔一声拔出宝剑,长剑一挥,两颗头颅便飞向空中,鲜红的血液溅了一丈之远。
见此情形,周围人都不敢上前,倒是邹玄已经两眼通红,不过刹那光景,他周围便多了十数具尸体,让那些甲士连反抗都战战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