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亮道:“不错,他比严画疏厉害得多。”他只想为任秋报仇,无心与燕空梁打斗。
这片刻间,那两个重伤的血螯门弟子已然气绝。沈越心下黯然,孙佑却似不以为意,对沈越拱手笑道:“沈少侠,上次分别得匆忙,这回可得好好敬你几大碗酒!”
随後,衆人回到借宿的那户人家,那老头儿竟已不见踪影,沈越询问那家人,均说没瞧见老者,沈越很是诧异,骆明歌却道:“那位前辈一向如此,不必惊怪。”
孙佑取出些碎银给了那家主人,道:“你安排些酒菜来,我好与沈少侠说话!”
那主人接过银子,很是高兴,招呼妻子儿媳生火烧菜,又道:“几位贵人来到我们镇上,可是有什麽要紧事?不妨去拜一拜山里的‘神仙娘娘’,灵验得很!”
沈越道:“神仙娘娘,那是谁,是观音菩萨麽?”
那主人摇头笑道:“不是不是,我给你指路,你自去瞧瞧。”却称那神仙娘娘住在黄山深处的一处山洞里,镇上的百姓遇到诸般吉凶大事,都常去那山洞里上香叩拜。
沈越见骆明歌神色平静,便问道:“骆前辈也知道这神仙娘娘?”
骆明歌点头称是,沈越愈觉好奇。不久酒菜上桌,孙佑领着衆手下敬了三碗酒,谢过沈丶骆丶胡三人相救之恩,哈哈笑道:“能与三位高人同桌共饮,真是我等荣幸!沈少侠,你们吃喝着,我去去就回。”
沈越怕他们再撞见燕空梁,道:“孙兄不急着走,等会儿咱们同去拜访那位神仙娘娘如何?”
孙佑笑道:“那好得很!不过我……我有些事,请三位稍等。”语气甚是坚决,说完领着手下出门。
沈越看向那家主人,道:“老人家莫怕,我们都是江湖人,吃完饭就走,不会连累你家。”
那主人摆手笑道:“不怕不怕,我们老百姓虽不练武,不像你们飞来飞去的,几十年也过下来了,还有什麽风雨没经过?”
沈越三人等候一阵,不见孙佑他们回来,便也出了门,刚到镇外,倏听到远处依稀传来一阵啜泣声——
他凝目眺望,见是孙佑一夥在野外挖了坑,将那两个死去的血螯门弟子葬了,孙佑等人跪在两个低矮的土堆前,正自痛哭流泪。
沈越示意胡子亮莫要走近,三人默默站在远处,等到那些血螯门弟子渐次站起,才慢慢走过去,沈越笑道:“孙兄,咱们进山瞧瞧去。”
孙佑瞧见沈越,不禁一愕,随即展颜笑道:“沈少侠相邀,我们‘血手十三豪侠’自当同行。”嗓音很是豪迈。
衆人循着山路,来到鬼迹崖旧址,沈越见前方山壁果然很是宽阔平整,上面覆了薄薄一层冰雪,掩去了旧年剑削斧凿的痕迹。
又走了一阵,来到那家主人所说的山洞,洞内昏暗,沈越刚踏进来,便撞见一道人影,惊凛中倒退半步,双掌蓄劲,俄而看清那只是一尊似金似铁的女子雕像——
沈越定了定神,又瞥见地上的香炉和贡品,这才恍然:看来这尊人像,便是所谓的“神仙娘娘”了。他仔细打量那雕像,却是个劲装束发的女剑客,雕刻得眉眼灵动丶栩栩如生,左手捏个剑诀,右手却虚握成圈,似乎手里少了一柄剑。
“也不知这女子是谁……”沈越轻声道。
“我听李大侠说过,”骆明歌道,“这人是陈樗的师妹陆春雨。”
沈越一惊,又听骆明歌道:“五十年前鲸舟剑客攻袭鬼迹崖时,许多受过鬼迹崖好处的高手都来帮忙守御,在山谷中布置了机关陷阱,从山顶上不断投下巨石火木,当时是陆春雨率领衆剑客,她持剑当先,冲上山顶,刺死了许多好手,可突然间竟似失心疯了,自己撞下悬崖毙命,粉身碎骨……”
“此事我曾听魏濯讲过,”沈越接口道,“说这位陆前辈是因强练心舟七刻第一式,致使神智毁坏。”
“原来如此。”骆明歌淡淡道,“当年陈樗一统江湖後,便将收敛来的各派神兵利器熔了,在这山谷中为陆春雨铸了这尊像。”
沈越心中微动,静静与那尊雕像对视,时隔五十年,似乎犹能嗅到当年弥漫山谷中的腥风血雨。
他目光落到陆春雨右手的空缺处,不知怎麽,忽然想到了卓红的那柄红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