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韫收拾东西的时候,徐既白跑到一边的传统服饰店买了顶西部牛仔帽子。他跑着回来把帽子扣到陈韫头上,後退几步端详,牛仔风,啧啧啧,徐既白觉得自己马上要把仙女拉下凡了。
“你不是说了东西很多吗,怎麽还买?景区里东西这麽贵。。。。。。”陈韫嘟囔着。
“你倒是个勤俭持家的,花的我自己的钱,送你的,不想戴就戴我头上,行吗?”徐既白又拿出他哄小孩的语气。陈韫觉得徐既白又适合当爹又适合当妈的,不禁笑出了声。
大巴车在盘山公路上慢慢悠悠行进。陈韫从小就气血不足,她寻思自己冷白皮一定程度上是贫血导致的,所以特别容易困容易累,抑郁之後情况更加严重,做什麽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她很快又沉入梦乡了。
大巴车微微颠簸,陈韫的脖子支撑不住她的头,摇摇晃晃,脑袋向徐既白那边倒去,然後稳稳落在他肩头。
徐既白没睡,他一直盯着迷迷糊糊的陈韫,看她的脑袋像商场门口的气球人一样东倒西歪,又想到她平日里那副生人勿近的冷脸,他心里痒痒的。
陈韫靠过来的时候,他不但没躲,还把肩膀往她那边又凑了一点。徐既白的肩膀很宽,或许是因为经常搬箱子,肩膀上的三角肌还挺明显,所以能撑起来各式各样的衣服外套。
前面一个转弯,车子猛然减速,睡梦中的陈韫也因为惯性被甩出去。安全带只扣在腰间,她被甩出去後又顺势倒在了徐既白腿上。好像压到了什麽东西……浅睡眠里陈韫感觉到了,然後惊醒,满脸通红,对上一张同样通红的脸。
“啊,不好意思。”陈韫按着徐既白的膝盖从他身上起来,假装很忙地看向窗外。
“我本来也想叫你的,一会能看见喀纳斯河了。”
喀纳斯河在林间蜿蜒,树木和窗框却又将景切成一幕一幕,于是一小段一小段的碧玉定格动画般逐次展现,最终拼成一条绸缎。
车窗外全是绿色,深深浅浅,层林尽染,林下什麽动物的身影闪过,却因为大巴车的行驶并不能看个真切。
“徐既白。”
“我在。”
“这里秋天会不会更美啊?华北秋天的时候,树叶因为光照啊温度湿度各种原因,不在同一个时间变黄,一颗树上能呈现出绿丶黄丶红三种颜色,像玛瑙呢。新疆到了秋天,岂不是一整座山都是这样色彩缤纷的?”
徐既白定定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眼里闪烁出他未曾见过的光芒,她眼睛里少了几分忧愁,多了几分天真,眉飞色舞,像个刚成年的大学生。“嗯啊,秋天美得很呢。”
可是她眼神里的兴奋立刻又被忧伤替代了:“那你说,我是不是来错了季节?”
“才不是呢,新疆这地方,啥时候都好看,能发现美的人,能发现每个季节独特的美。春夏秋冬各有各的美,没有比较的必要。”
他顿了顿,又换上那副痞气的表情:“再说呢,你要是旺季来了,可就没机会享受徐导一对一定制游了,我旺季的时候忙着呢,得提前一个月约,你可没机会邂逅我了。”说完,他还扬扬下巴,神气得像得了小红花向妈妈邀功的小学生。
“你又来了是吧!”陈韫嗔怪着打他一下。徐既白又戏精上身,故意叫痛。
“可是还是有点遗憾,我真喜欢新疆这地方,不知道下一次来是多少年以後……”
“享受当下喽,不要忧心还没有到来的日子。”徐既白又学着港剧励志台词的语调逗她。“你要是真喜欢呢,不如来新疆跟着我干啊,咱俩把新疆旅游做大做强!”
陈韫被他臭屁又坚定的样子逗笑了,怎麽遇上这麽个活宝。
“哎,徐既白,说实话,你为什麽干这行?”
“跟你一样,喜欢这呗。”
陈韫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只是撇了撇嘴,没再追问。
“陈韫。”
“嗯?”
“其实人不止有一种活法,人是可以跳脱出去那个循环的。不在北京,中国还有无数城市等着你探索,工作也一样,不喜欢就辞了呗,三百六十行总能找一个干;恋爱呢,谈不下去就分呗,地球四十亿男人呢。”
陈韫愣住了,她内心里坚守的三个愿望,原来也不是空想吗?原来也可以实现吗?徐既白,真的懂她的执念,哪怕她从来没跟人提及。所以理想主义者,也可以过的很幸福对吗?
“陈韫,我从来不觉得忧郁是种过错,因为我也经历过,也正是因为我经历过,我能在你身上看见我的影子,所以我想拉你一把。”徐既白没把这话说出口。每个时间段,都有在理想和现实中挣扎的青年人,他拯救的是过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