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迹天涯(上)
两对夫妻年纪大了,没有上雪山的计划,就安排了在雪山脚下自由活动。
徐既白趁自由活动的时间带着陈韫上了雪山。坐大巴车到索道乘车点,又坐索道上雪山。下了索道就是4506高程点。还是初春,温度仍低,山上风很大,飘着雪粒。
陈韫身体弱,上山之前徐既白又让她喝了葡萄糖,到4506米也没有什麽不适。
风大起来,雪也大起来,把整个天搅和得混沌一片,云和雾,雾和雪,雪和山,边界在风里凌乱。陈韫带着墨镜,更是觉得眼前茫茫一片,风打在脸上刀割一样疼,然而陈韫还偏偏喜欢雪化在领子里边那种冰凉的触感。这恶劣环境更给她一种自在感了,离尘世更远一些,离天更近一些。
“世之奇伟丶瑰怪丶非常之观,常在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
想到这,陈韫更生出一些决心和勇气。
掏出氧气瓶吸了几口,她准备继续往上攀登,冲击顶峰。云雾从脚边漫上台阶,她心忽然揪了一下,她知道那不是高反,是独库公路塌方那天她的感觉。
猛地回头,看见徐既白靠在陈韫身後的台阶边吸氧。陈韫看不清他的脸,只是从台阶上跑下来。
徐既白的呼吸声音有点重了,“徐既白!徐既白!”陈韫叫他,把自己那罐氧气送到他嘴边。
“头疼不疼?咱们下山。。。。。。”陈韫一边说一边扣上他手腕把他脉搏。没把几秒就知道他心跳得快,显然是高原反应。
“没事,我在这歇一会,你往前走吧,不用管我。”
雪打在陈韫脸上,风在耳边呼呼咆哮,什麽奇观,什麽神圣,什麽仙境,她不要看了,她明白徐既白是不想拖累她,可她怎麽能把徐既白丢下?
“我。。。。。。”陈韫想了个理由,不想让徐既白有负罪感,“我刚好也累了,我腿疼,下山吧。”
她搀扶着徐既白往索道厅走,氧气吸完了,陈韫刚才递给他的她用过的氧气瓶就是俩人带的最後一瓶。
下山的时候碰上同样下山的一位大哥,陈韫叫住他。
“大哥!您有没有多的氧气瓶啊……”
没等陈韫说完,大哥看出了徐既白高反情况,从包里掏了个氧气瓶递给她。
“谢谢大哥,多少钱?”
大哥摆摆手:“救命的东西,我在山下买的没多贵,不收你钱。”
“谢谢谢谢。”
坐索道下去,又要转大巴。海拔降下来,温度升上去,陈韫脖子里那点雪全都化了,顺着领子流淌下去,外套里边胸前湿了一片。帽子上也结了冰。
在车上,陈韫又给徐既白拿了药吃,徐既白慢慢恢复过来,陈韫却冷着个脸。
“怎麽了仙女?我又惹你了?”徐既白的声音还有点虚弱,命都要丢了还有心思逗她,陈韫白他一眼。
“你不要命了?你怎麽不早说你不舒服,咱就不往上走了。”
“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不想拖累你登顶。”
陈韫鼻头一酸,她早猜到徐既白这麽做的原因,只是他说出来,她还是心酸。
“你真是疯了,什麽都没你的命重要。”大巴车上人还不少,陈韫使劲压低了嗓音,话说到最後带了哭腔。“爱情没有命重要,你知不知道?!”
“那塌方那天,你为什麽还赶过来?”
“那不一样。”可是哪里不一样,陈韫一时语塞。“反正……你不能有事。”
大巴车下山,两人又回了民宿。山上那样风雪交加,山下却是风和日丽,强烈的反差让陈韫觉得,刚刚好像差一脚离开人间,到了仙境。
徐既白又吃了药睡下,陈韫把自己湿了领子的薄毛衣换下来。云南的白昼可没有新疆那麽长,上山又下山就把一下午折腾过去,四位叔叔阿姨又陆陆续续回到民宿来。
晚上吃饭的地方徐既白已经订好,陈韫又给饭店打了电话,把预订时间往後推迟了点,又说要加一个位置,饭店服务员说:“六个人改成七个人吗?”,陈韫这才反应过来徐既白已经交代过加她的位置的事情,连忙否认:“不用了。就是六个人。”
她又去买了鲜花饼,敲开王阿姨夫妻房间的门。
“叔叔阿姨,咱们晚餐时间大概在六点半,如果饿了的话先吃点鲜花饼垫垫。”
王阿姨接过来鲜花饼:“好嘞好嘞,你是小徐女朋友吗?”
“对,我叫陈韫。”陈韫笑得很灿烂。
白皙的小脸在山上冻得有点发红,倒像是给雪一样的皮肤上加了点血色,更温暖近人了些。
“长得好标致哟,像那个天山雪莲一样的哎。”
陈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隔壁林阿姨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也打开房门来:“诶哟,这个是?”
“小徐女朋友。”王阿姨帮陈韫回答了。
陈韫冲林阿姨点了下头,“林阿姨,咱们六点半吃晚饭,我买了鲜花饼,您和叔叔饿了的话就先吃点。”
“诶哟谢谢谢谢,我那老公才不会饿呢,一回来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