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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文学>囚鸟这首歌表达什么意思 > 第98章 破碎三(第2页)

第98章 破碎三(第2页)

解萦似乎重新变回了那个敏感尖锐的脆弱女孩,在长安,跌跌撞撞跟在一个成年男人身後,由着他牵引着看周遭影影绰绰的灯火,开始郑重打量这个拥挤而喧嚣的世界。一切虽然陌生,她却不惧怕,身旁有活泼的光明在庇佑着她。

那时她在想,到了留芳谷後,她会拥有怎样的未来?又要等上多少年,才能像街上随处可见的少男少女那样,牵着他的手,在长夜里漫步?

如今她持锥向光明,毁了记忆里的最後一点温暖。

昏迷之中的君不封仍睡得不太安稳,他频繁咳血,不时呼吸急促,身体颤栗不止。解萦苦涩地拥着他,手掌在他绷紧的後背一遍又一遍地安抚。在她的温柔抚慰下,男人不再猛烈颤栗,只是颤着身体,继续他在昏迷前的哭泣。

幽暗的梦境中,他到底看到了什麽?

是之前那段噩梦的重现,还是他们的暴虐过往里她的可怖。

他压抑的痛哭声清晰地传进她耳内,解萦没有擦拭眼里的泪水。视野朦胧,反而更能看见往日温柔的馀晖,他和她的琐碎,男人脸上的喜悦与安定。

她迷恋那样的他,也追逐那样的他。可为什麽到了最後,塞给他的,只剩下疼?

她最爱他的欢笑,却将它从他身上活活剥离;她欣赏他的痛楚,却在他最疼痛的那一瞬明白了何为真正的痛彻心扉,肝胆俱裂。

她令他伤透了心。

这一切都是她造的孽。

翌日,君不封从她怀里醒来,两眼空洞,完全丧失了自己的精气神。对于他的苏醒,解萦又是欣喜又是卑怯,她还是没办法和他自然相处,只能别别扭扭地待在他身边,可他已经连留意她微小变化的气力,都要消失殆尽了。

昨日的一番受难,将君不封整个人彻底抽空,他已经不再对未来有任何期许,他平静地接受解萦对他所做的一切,再不去想她背後的意图。

他只是陪伴她的玩偶。

看清了自己的真正地位,也便将玩偶做到了极致。

解萦察觉到了男人的变化,也知道自己的那一刺,究竟在他心里留下了什麽。

那一番痛哭,哭尽了他的灵魂,现在留下的,只是茍延残喘的躯壳。

她把刀插进了他的心口,亲手泯灭了他的最後一点生机。

她谋杀了他的灵魂。

解萦没有再碰过君不封。因为他总是困倦,总是疲惫。

手掌的伤口好转,拆下绷带的那一天,沉默多日的他首次开口,想要看看改装後的用心棍。解萦快步给他拿来,脸上是有些讨好的期盼,可短棍在落入他手心的那一刻,就滴溜溜地滚到了地上。

也许是伤势还没有完全好转,也许是之前的伤处恰好伤到了手筋。

引以为傲的武器,他握不住了。

内功尽失时,君不封起码还有外家功夫可以仰仗,现在,终于连这一点优势,他都丧失了。

他们沉默地看着用心棍越滚越远,解萦最先转过头来看他。男人脸上的笑容很浅,有种模模糊糊的迷惑。他似乎已经不知道这种情形下的自己是该哭该笑。他哭不出来,也笑不下去。只是这样木讷地看着四周,看着悬挂有各种刑具的墙壁,打一个满含期待的寒颤。

君不封的双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办法运转自如。不只是武器,解萦递上来的盛满饭菜的瓷碗,也会无端从手上掉落。那时他还在养伤,见状总会迅速地从床上滚下来,趴到地上不甚灵光地捡着掉落的饭菜,囫囵地往嘴里塞,然後砰砰砰地给她叩头,请求她的原谅。

解萦没再让他拿过任何东西。

伤口调养得差不多了,君不封自觉滚下了床,匍匐在他被流放的小小领地,守着他的狗盆,再未做过任何当人的梦。

他的胃口变得很小,他频繁发烧,总是咳血,总是呕吐。

先前他还能吃一些白饭,後面只能喝稠粥,再後来,他能进食的,只有清淡的汤水。

到了年关,他已经苍白瘦弱到与纸片别无两样。

这时他们已经很少交谈。解萦如他所愿,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解萦不大说话,也不向他要求任何事,她沉默地照顾着他的一切,晚上静静地同他躺在一起,有时会抚摸他的身体。她不用再像以往一样给他下药,逼他就范,夜里的他很乖,安静地接受她的抚摸,听从她的吩咐,然後在她的怀抱里兀自睡去。

也许对现在的他而言,昏迷远比清醒要幸福得多。

而对她来说,清醒与昏睡都是煎熬。

她频繁做梦,梦里的大哥年轻又欢喜,醒来後,她抚着他灰白交杂的发,守着身心枯萎的他,明白她终于把他逼到了无可挽回的末路。

她给他熬了无数的汤药,始终不见好。喝完药後他看她的眼神,像是垂死的人默默凝视着他仅存的微光。

她知道,大哥陪不了她太久了。

甚至她能做的,也许仅是同他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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