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颂叙擡起头看向他,眼睛被光映得柔和明亮:“孟泊之,你别在我面前装了,挺没意思的。”
崔颂叙不是不能接受联姻,对未来的结婚对象要求也不高,只要两个人能够相互信任,彼此扶持就够了。
孟泊之的行为,她以前觉得是他不懂事,被家里惯坏了,但那天在崔家老宅她想起来孟江言对他是有敌意的。
能让孟江言这种人防备,他肯定不会是盏省油的灯,两相联系下,孟泊之很明显是在试探她。
“我这个人,不喜欢成天和别人勾心斗角,尤其是未来的结婚对象。”孟泊之看着她,忽然有些心慌,崔颂叙接着说,“你想追我,我给了你机会,但你如果再跟我耍心机的话,你就没机会了。”
“我原本是想离你们家远一点儿的。”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坦白,“你们家太复杂了,我爷爷跟我说过一些,但剩下的,他怎麽都不肯说了。”
“我不想趟你们家的浑水,本来想晾你一个月就算了,但那天你跑到我家哭了。”崔颂叙轻轻笑起来,孟泊之却垂着眼默默听着,“所以我觉得,我真的应该认真回应你的感情。”
“孟泊之,你是想跟我玩玩吗?”崔颂叙擡起头看着他,目光直白得似要把他看穿,“如果是的话,我不是一个好的对象,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利益互换……”
“不是,我不是想跟你玩玩的。”孟泊之也擡眸认真看她,收了那副不知事的天真模样,“我是真的想跟你结婚。”
他这副冷静成熟的样子倒是让崔颂叙有些不适应,她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就别跟我耍那些心思。”
孟泊之勾勾唇,垂眼盯着手上的书盯了半晌,然後轻声道:“其实我没怎麽跟你耍过心思。”
除了兔子玩偶那件事,除了他的动机不纯之外,他真的没算计她。
崔颂叙没兴趣跟他分辩这些,反正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了,他怎麽选,怎麽做就是他的事了。
崔颂叙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她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已经很晚了,孟二公子回去休息吧。”
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然後好好休息。
孟泊之看着她,张口想问她刚才是为什麽苦恼,可现在这话已经不合时宜了,最後也只说了一句:“那,明天见。”
崔颂叙估计崔竟元已经休息了,给他发了个信息,先简略说了自己对于在草药基地旁边弄个度假村的想法,就睡了。
到了半夜,她迷迷糊糊间听到手机在响,崔颂叙想起来刚才发完信息忘静音了。
但她睡得正香呢,懒得去接,皱着眉把被子蒙到了头上想要阻绝噪音,可铃声还是响个不停。
崔颂叙烦得不行,伸手去够手机,眼睛都没睁把电话接了:“哪位?”
“是我,孟泊之。”他声音很轻。
“有事?”她含糊地问。
“我做噩梦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话?”孟泊之问得没底气,他也知道大半夜给人打电话很烦,但他除了崔颂叙不知道该打给谁了。
崔颂叙蹙了蹙眉,很久都没有回话,孟泊之只得又道:“那你别挂电话行吗?”
“你说吧,我不一定听。”崔颂叙想发火,但实在困得不行,随手把手机推远了一点。
孟泊之听着她含糊不清的声音,知道她没醒,他不论说什麽,她明天一早估计都不会知道。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种想把所有事都倾诉出来的冲动,可他知道,他不能。
“我小的时候,被绑架过一次。我被那群绑匪关在一间小黑屋里,里面很黑,也没有窗户,我什麽都看不清,只有门缝那里会透过来一点光。我那时候小,被关了三天,什麽都不敢吃,最後被救出来的时候都晕了。”他轻轻笑了一下,听到那边的呼吸再次平稳绵长,自言自语,“我不知道为什麽,总会梦到这件事,或许是因为我知道,这件事还没有结束吧。”
孟泊之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只是觉得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很安心,哪怕只是呼吸声。
“崔颂叙,你知不知道,其实你真的很心软。”
嘴硬心软……
“太心软的人,总是轻易就原谅别人。”
他的声音变得很轻,似乎是怕吵醒她。他垂眸看着手中亮着的屏幕,眸光微闪,仿佛透过屏幕看到了那边的人。
她没有醒,却也没有挂掉电话。
明明脾气不好,却在很多他以为要生气的时候轻轻放过了。
“谢谢你。”
无尽孤寂中,他看着黑暗中的那抹光亮,想要抓住。
彼时,如今……
似有不同,又似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