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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易逝(第2页)

我眨着泪眼死死抱住元庆,如同林姨娘和母亲从前轻拍小弟弟的後背那样抚慰他,我哽咽着道:“元庆乖,你会好起来的,你有心了,你是家里最疼人的男孩子,怪不得祖母那麽疼你,我们不冷,家里的女眷都有足够的衣服穿了,你别操心……”

他又糊里糊涂道:“姐姐……下秋雨了……我害怕……清军来了……他们来抄家了……我娘叫我保护好姐姐们……她说我保护我的姐姐们……她保护她的姐姐素离……秋雨已至……先把我的姐姐们送走……不能叫清鬼害了……”

我听着元庆这些胡言乱语的真话,已经泣不成声,我数次哀求军医为元庆治病,千万要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可瘦弱不堪的元庆迷迷糊糊发着高烧还是死了,已经无力回天。

我不敢让状况不好的是韶知道元庆死了,就撒谎说我带他去给军医看病後,军医说他的病会染到别人,便将弟弟安排在了另个房间。

接下来,我全心全意地为李是韶保养身体,我并弥补童年的遗憾,断断续续熬了多日通宵,亲自给是韶妹妹做了好几件素雅和华丽的汉服。有一天,我小心翼翼地帮她穿上雍容华贵的汉服,并靠在床头为她梳妆打扮,此时她看起来就不像病入膏肓的样子了,是如此的闭月羞花,明眸善睐。

“我小时候太小气了,总不肯把娘亲做的汉服分给你穿,我屡次拒绝你,可好不容易在你生辰之前答应了你一回,谁曾想,我们又错过一起穿汉服的机会了。妹妹,是姐姐不好……”我拿起镜子照着是韶的模样,她看向镜中的自己,眼神里充满了喜悦和感动,她虚弱地摇摇头说:“长姐不是小气,是太看重我们华夏的衣裳,也太在乎母亲的心血,你作为衣裳的主人,是有资格拒绝别人……”

“可我那时视身外物重过于你,姐姐不该耽搁俩姊妹之间珍贵的亲情,我若早知道我们相处的时间是那麽短,我就不会那样辱没亲情。”当我面对如今跑不动丶跳不得的妹妹,我追悔莫及,心痛难忍。

李是韶宽慰了我一会儿,浅笑着夸赞起我身上的汉服也好美啊。她听说我的琵琶弹得好,跳舞也跳得好,希望我展示才华给她看。

我二话不说就抱起琵琶先演奏最拿手的《淮阴平楚》给她听,之後再弹了其他柔情的曲子。我跳舞时汉服裙摆随着我而张扬转动,犹如婀娜多姿的花瓣瞬间绽开,是韶看了满心欢喜,她对我的舞蹈和汉服痴迷得很,不停地为我鼓掌。

我这次回归霍家寨早就换上了汉服,成日一副汉族女子的模样,我也时常尝试新鲜,将自己打扮成过去不同朝代的汉家女。除了出霍家寨,我在此处身心自由,随时想穿汉服就穿汉服,恣意极了。

我每天都帮李是韶换上她也喜爱极了的汉服,直到她去世以後就再也穿不了更多的新衣裳,但是在她下葬之前,我亲自为她和元庆都穿上了咱们汉家之衣。

聪明的李是韶病死之前并未要求见元庆,而是啓口问我:“姐姐,我们的弟弟是不是……没了?”

“你是如何得知……那你怪不怪姐姐没让你见到他最後一面?”我闭眼流泪,微微点头。

她有气无力地说:“我那晚做了一个梦,已经感觉到他死了,他临走前进房间看了看我,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很强壮俊秀,元庆还穿着武将的盔甲,他举着一把长枪说,他要去地下与清鬼作战,杀得清鬼魂飞魄散,杀得他们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他要杀爱新觉罗。努尔哈赤丶杀多尔衮丶杀皇太极丶杀阿济格丶杀多铎……誓愿灭了他们这些屠杀百姓的败类魂魄……我已经见到英勇的弟弟了,就算见不着那一面,我怎会责怪姐姐呢,我知道姐姐担心我会病得更重,我就与你一起保持平静,没有问出他是不是真死了……我也怕你伤心,可是现在我快死了……这些话还是得说出来……尤其是这个梦,我想我以後也会成为一位阴界的女将军,同全家人一起杀灭清鬼之魂……砍断人们心中的辫子……”

我凝噎着,一边听李是韶交代遗言,一边点头回应。她最後告诉我,她为何得了妇人杂病的真相,这也是我一直不敢问她的地方。

这些年,清兵禽兽糟蹋李是韶多次,她呜咽着说我娘就是为了救她和林姨娘,也反抗清兵的糟蹋,才被清鞑子兵杀掉了,那些清兵对她先杀後奸,他们也连一个小女娃都不放过……对于清鞑子的所作所为,好些女子在流放的路上不堪其辱,纷纷自尽了。

我恍惚得知这让人深恶痛绝的事情,攥紧了拳头,恨得嚼穿龈血。

由于母亲从前教导我们的影响,咱们李家女人在这方面,从不觉得女子哪里有错,因此是韶一直撑着想活下去,可是她染上的妇病最终导致浑身溃烂,体无完肤,她躯体疼痛难忍,整个人生不如死。她便讲起林姨娘在流放的路上病故也好,免得後面长期受辱再死,是如此的折磨人。罪籍奴隶从来不被清鞑子当人看,他们觉得她们罪有应得,清兵对女人们是为所欲为。

“姐姐,我恨呐……我也好想活下去练武参军,能与你一起为李家满门和被屠的百姓报仇……并养精蓄锐夺回汉家的天下……可惜我做不到了……姐姐,你替家里和自己走完剩下的长路……若你想平安过日子也好……记得找个上门女婿为咱们家留个後……让我们生生不息……生生不息……”李是韶说完这段话,便与世长辞了,我紧抱着唯一的血亲再次失声痛哭。

我接连深受打击,身心都生病了,我那段日子忧郁成疾,但我撑着病痛为全家人操办迟到的丧事。霍有秦把我的亲人也都当做了他的家里人,为此,他在霍家寨兴师动衆地协助我办了一场盛大的丧礼。

我为娘亲丶爹爹丶林姨娘丶妹妹和弟弟,以及李府上下设了隆重的灵堂,霍有秦始终陪着沉默的我,我总是对敌人恨得咬牙切齿,可我如今却只能跪在地上涕泪流涟,痛不欲生地烧去很多纸钱,发誓将来用生命为爹娘和姊妹兄弟们朝满清报仇。

我最後为全家烧了很多整洁体面的汉服,盼望他们在泉下有自家民族的精魄衣裳可穿。

可我自己却像一个没衣裳穿的孤女,于雪窖冰天中未着寸缕,哆哆嗦嗦地处在天地之间一片虚无混沌的地方。

我们办完丧事後的某天晚上,我独自平静地躺在草地上,充满忧伤地看着满天的朦胧星辰,面前的美景不知不觉与我记忆里同家里人看过的夜空,虚幻缥缈地重合了起来。

霍有秦轻手轻脚地来到我的身边也一起躺下,他揽住我的肩膀替我抹泪,我翻入他的怀里尽情大哭,寻找稻草一样的宽慰。他温暖地抱着我安抚许久,唤道:“是棠,哭吧,把心里的苦都哭出来就好多了。”

我哭到胡言乱语发泄着说,一报还一报,我要回袁家混进宫取了满清爱新觉罗家狗皇帝的命。

霍有秦神色间满是对我的疼惜,他温柔地为我擦泪,叹息道:“是棠,不可冲动,你进宫只要露出什麽马脚必死无疑,而且你的身份太敏感了。你和索绰罗氏要好,她带你进宫,你一旦有什麽动作,她也得陪葬。那袁家和索绰罗家族倒是死不足惜……”

我知道自己说的是冲动的气话:“我好想从袁家的老太妃那里混进宫,找机会弄死顺狗的儿子康麻子。”

霍有秦劝我哭个痛快发泄出来就好了,别说胡话,骂骂也行,不可去想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的事。他语重心长道:“眼下这康麻子看起来对汉人算是有点益处,起码他不算排斥汉化,还学习汉家的很多东西,如果杀了这个狗皇帝,满清换上另一个重重压汉的鞑子皇帝,如何是好?那不是打草惊蛇吗?我们先休养生息,韬光养晦地屯兵,以後再和其他反清的势力联手夺回汉人的天下。”

他耐心地哄了半天,我那颗复仇心切而浮躁的心情就被逐渐安抚到了。我承认有时自己冲动急躁,情急之下还乱说话,有些稚气。他亲昵地摸了摸我的头,语气不自觉地放柔道:“你才十七岁还很年轻,有时想不到那麽多很寻常,克制不住情绪就慢慢来……我也得跟你一起改……”

我鼻音浓重地哼道:“我都快十八了,你不过也才二十三岁,说得你像老头子一样。”

他将下巴放在我的额头上微蹭,淡淡一笑道:“我有霍家诸多人才教导多年,我跟你这四处碰壁丶乱闯吃亏的丫头不一样,你跟着我一起慢慢学的东西多着呢。”

可是我最近没有精力学习什麽,我忧郁到懒得动,并身心疲惫,终日无精打采。他就叫我歇息好了再谈其他的事,以後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除了危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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