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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第4章

江潮的心情不太好,因为他脑袋里有根神经跳的没完没了,大有过去衙门门口击鼓鸣冤越敲越响的架势。

刑警都有属于自己的第六感,而江潮脑子里的弦儿也不仅仅是危险的报警器,更是偏头痛的前兆。

年轻那会儿江潮的偏头痛还不是“病”,只是偶尔在彻夜盯人的时候会犯的症状,他习惯性在身上揣一版止痛药,感觉疼得恶心了就嚼一颗,差不多半小时鼻子里闻见一股奇异的“腥气”,那就说明止痛药起效果了。

三十岁之前,止痛片对于江潮来说就是糖,他也从来不把这小小的药片当回事,一直到他三十一岁当上二队的副队长,一次仿佛例行公事般的吞药片後,江潮的胃忽然没有任何征兆地拧了起来,一开始是恶心,後头便是吃了枪子儿一样的疼,没完没了。

江潮是个轻伤不下火线的警察,多年後被人用刀插了眼还当场抓了个人,但即使这样,这次胃疼的杀伤力也有些过于大了,当天晚上,他被队长送去医院急诊,一套检查做下来,胃溃疡和糜烂性胃炎。队长那时拍着江潮的肩膀说,这可是咱们公安的职业病啊,小江,你算是入了行了。

江潮的止痛药从此便不能当糖吃了,他的头痛没了天敌,于是愈发无法无天,有时候在专案组烟抽多了,觉睡少了,盯梢吹了冷风,喝了咖啡,只要脑袋里的神经一跳,江潮就知道大事不好。

如今止痛药就在口袋里,但江潮不敢轻易吃,他的右手拇指死死掐住左手的合谷xue——这是他前妻郭琴教他的,说是中医上有说法,但在江潮看,这就和他在儿子没了之後直接住在分局里一样,疼痛不会消失,只是转移注意力罢了。

“郭琴?”

李大海一愣,他只认识一个叫郭琴的人,三年前,李小梅的尸检就是她做的。

李大海奇道:“她怎麽知道的?”

江潮淡淡道:“你出这点破事现在还有谁不知道?徐老师知道你出事,让郭琴拜托我给你带话,要想不拘留,你最好现在就答应报警人道歉的要求。”

李大海懵了,像是个突然熄了火的竈台,他瞪着江潮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想起郭琴过去和他说过,她前夫是个“第一眼警察”,意思就是光看他的样子,你就知道他必然是公安,甚至年轻时候缉毒队来挑人,她前夫头一个就被排除了,因为长得太周正,脸冷归冷,但浑身上下一点儿邪气都没有,放去预审是块好料子,但怕是这辈子都干不了卧底了。

李大海脑袋里这下终于接上线了,要知道,当年徐立波是一手对接他们这帮失独家长的志愿者,他不会不知道自己和郭琴的关系,更不会不知道以李大海爱恨分明的脾气,他可以不给江潮面子,但却必须要给郭琴面子。

想到这儿,李大海悻悻道:“怎麽连老徐都知道了,我还以为我这边没人可以通知呢。”

江潮头疼得恶心,像是只卡了壳的枪,连一句多馀的话都懒得说:“现在不是跟我扯家常的时候,拘留对你没好处,道歉,跟我出去,不要让别人担心你。”

江潮的口气比起前头两个小警察更不客气,然而李大海这口油锅又哪里经得起激,随便下去个水花都能把人溅出三个大泡,闻言他冷笑:“郭老师要是知道我为了什麽事儿进来也得站在我这边,江队长,你和郭老师的情况我知道,换了你你看的下去吗,那对夫妇,李钰和馀小辛,他们的儿子死了,夫妻俩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在网上直播自己的生活,结果就有这些兔崽子,天天骂他们吃人血馒头!江队长,咱们都是一类人,你说说这样的人他难道不该付出点代价吗?”

李大海激动了,他想起李小梅,心里头就像是针扎似得疼,失了独的父母说到底心都是连在一块儿的,当年他坐在尸检室外头,想到李小梅再也回不来了,李大海的心口就像是开着个大洞一样,而就在这时候,尸检的女法医摘了口罩走到他面前,说她叫郭琴,还递过来了一张名片。

直到那时,李大海才知道,郭琴也是失了独的人,她和江潮唯一的儿子在考上研究生的那年在外地出了车祸,父母都不在身边,送去医院,没救回来。

李大海恳切地看着江潮,想从他脸上找到一点同病相怜,义愤填膺,但是最终,他只看到江潮那只完好无损的眼睛也变得像是义眼一样冰冷。

江潮冷冷道:“无论对方做了什麽,你在网上污蔑人肉他人都是错的,不要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该道歉你还是得道歉,否则对方不愿意接受调解,你就得拘留。”

这个姓江的!

李大海恨的牙痒痒,没想到江潮会这麽油盐不进,明明他也已经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但是很显然,他不像他的前妻,是个没什麽“良心”的人。

“道歉,否则对你没好处,你这把年纪了,应该不想去蹲拘留所吧,吃不好睡不好,出来病倒了也没人照顾你。”

江潮面无表情地催促,他已经把合谷xue掐麻了,转移注意力的法子坚持不了太长时间,江潮心里很清楚,要是这一招真能行得通,他就不会时不时地想起儿子了。

说到底,要不是这个姓李的提起,他也不至于会突然想起。

江潮心里头忽然涌上一阵无名火,当了刑警之後,情绪这东西于他而言变成了累赘,从警快三十年,江潮早就给磨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理性主义者,即便是看着大卸八块血被放光的尸体,他的眉毛都不会皱一下,更别说是上火了。

但偏偏,江潮的理性也是有短板的,儿子对他而言就像是个开关,轻轻一碰,江潮坚不可摧的理智就会裂开口子,里头是密密麻麻的疼痛,远比偏头痛要难以承受。

眼看李大海梗着脖子,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样子,江潮脸上还看不出什麽,实际内里脾气已经上来了,他可没郭琴这麽心软好脾气,就因为李大海和他们一样没了孩子就会对他网开一面。

“不接受调解是吧?那行。”

江潮冷着脸,手上把那张同意调解协议书从文件夹里扯了出来。

虽说名字里全是水,但江潮的性格却着实没有半点水的“温柔”,照队里的说法,如果硬是要扯上点关系,他们的江队就是寒冬腊月里的鸭绿江,脸比寒冰冷,心比石头硬,你要是非拿头去撞,那绝对就是一撞一个血窟窿。

在过去,但凡是江潮铁了心要抓的人,无论是贩毒的还是杀人的,这人长了翅膀都跑不了,如今李大海就跟个刺头一样坐在他跟前,江潮冷笑一声,已经打定主意要送这人去拘留所吃牢饭,手捏在协议书边上准备撕了,进来个电话,是郭琴。

“李大海是不是不愿意道歉啊?”

法医都不爱绕弯子,江潮听出她想保李大海,皱眉道:“他这样进去呆几天也好,长个教训,免得下次再干这种蠢事。”

郭琴无奈道:“老李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真把他送进去他也不会服的,就是白白受罪,他和老婆离了女儿也没了,真出点什麽事儿怎麽办?”

江潮头疼得已经麻木了:“那他不愿意道歉你准备怎麽办?”

“你开扬声器。”郭琴道,“徐老师就在我边上,让他来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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