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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第21章

晚上下起大雨,噼里啪啦的雨点打着车顶,江潮在车里盯着队里发来的报告,难得感到了一丝沮丧。

办了这麽多年案子,他实在没想到自己还有这麽麻痹大意的时候,徐立波和冯舒都出了这麽大的事了,他却连两个人的背景都没摸透。

糊涂啊,江潮,糊涂!他心里头将自己痛骂了一顿,一开口声音沉痛了:“徐卉不是徐老师和冯老师的第一个孩子。”

正在高强度刷微博的李大海手一抖,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但赵青阳脸上的表情也不对劲——太他妈不对劲了,李大海倒吸一口冷气:“你说什麽?”

江潮抹了一把脸,脑袋重重磕在驾驶座靠垫儿上,咬牙切齿了:“徐老师和冯老师过去有过一个儿子,叫徐波,上小学的时候意外去世了……徐卉是他们的第二个孩子,他们早就失过一次独了。”

一下子什麽都说得通了,为什麽徐立波和冯舒这麽晚才要上孩子,为什麽他们两个会接触到志愿者,为什麽两个人会对徐卉看管这麽严……一切的逻辑在这一刻严丝合缝地搭上了,破案需要经验,但是推理不需要,赵青阳和李大海都回过味儿来,他们也跟着沮丧了。

这麽长时间来,他们一直把徐立波和冯舒当作是“正常”的人,感激归感激,但再怎麽感激,失独群体的痛苦都是一座巍峨的大山,在他们心中,正常人是无论如何翻不过来的。

也正因为如此,失独父母独特的“高傲”形成了,他们站在山顶,冷冷地俯视着往上爬的人,高喊,“你孩子还在,你不会懂的”,上来就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说,还不给人反驳的机会,毕竟,谁敢拿自己的孩子乌鸦嘴呢。

如今,在这场噼里啪啦的雨里,三个人都免不了细细回忆了,过去他们曾经对徐立波和冯舒说过的话——他们一定是说过的,但他们怎麽能这麽说呢?对着两个明明失过一次独还选择继续帮助别人的人,他们怎麽能说这样的话?

李大海的情绪上来,懊恼地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徐老师他们怎麽不说呢?”他喃喃自语,很快变得更懊恼了,“他们怎麽能说呢,这事儿能不说谁爱天天说啊,我们早该想到的……早该他妈想到了!”

“正常”的人,没经历过丧子之痛,将近二十年都在一线服务失独人群,而且还被大多数人所接受,所爱戴,这件事只要稍一琢磨便能感觉出不对,毕竟,细节是无法僞装的,没有挨过刀子的人,不会知道伤口该如何处理,“正常”的人又哪里能面面俱到地呵护到失独人群脆弱的神经呢?

赵青阳已经说不出话了,两年前徐立波和冯舒来救他的时候才和他认识不到两星期,他们是怎麽知道自己快要“飘走”的,他们又是怎麽知道自己想要“飘走”的?

他不能去想,他也不敢去想。

徐立波和冯舒攀登过那座高山,他们不仅上去了,而且还下来了,最可贵的是,他们还在试图攀上别人的高山,将上头的人给救下来。

这些事情,江潮他们一点都不知道——好几年了,他们竟然什麽都不知道。

这阵懊恼和痛苦来势汹汹,瞬间,整个车子都被塞满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噼里啪啦的声音小了,江潮才缓过劲儿了,艰难地开了口:“这个事儿怪我,没细问,其实车祸那边应该早就查出来了,他们没追这条线索,说明这条线索大概率也是断的。”

赵青阳问道:“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到底是怎麽死的,如果是意外,那不就有结仇的可能性了?”

纸壳子也有纸壳子的好处,赵青阳冷静得很快,还成功把李大海从汹涌的情绪里给拉了回来,他抹了一把鼻涕眼泪:“如果是一般意外,徐老师和冯老师应该也不会特意藏着掖着吧?”

江潮哪里需要他俩提醒,早就发消息去问处理夫妻俩车祸的韩队了,不一会儿荧光屏闪了闪,江潮的呼吸一下子静了,连带着外头的雨也停了,车子里安静得让人头皮发麻。

“徐波也是车祸去世的。”他说。

翌日一早,江潮带着他的两个“专案组成员”去了啓明星公益小组的办公室,徐立波和冯舒生前的三点一线分别是啓明星,学校,家,而在其中,两人呆在啓明星的时间比重几乎快比上家了——就像徐立波过去说的,啓明星就是他们的另外半个家。

再次回到这个地方,三个人的心情复杂了,李大海第一眼看到墙上夫妻两个和其他志愿者的合影,鼻子又酸了,这事儿哪能这麽轻易过去呢?李大海的鼻头酸完,他的拳头攥了起来,像是一口大火上的油锅,李大海闷闷地烧着,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这事儿我绝对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时隔二十年,夫妻两个还有他们的大儿子都是死于一场车祸,这事儿实在太“巧”了,别说是李大海,江潮的脑袋都跳了一晚上,他回去之後还给韩队打了个电话,那边的说法也挺无奈,倒不是这条线索没用,而是没法查,因为二十多年前徐波的车祸,就和这回徐立波和冯舒的车祸一样,是“死案”。

当年,就读小学的徐波在放学回家路上被车撞倒,出事地点不在学校门口,而在小巷,没有目击,没有监控,没有动机,也没有嫌疑人。

江潮自己也是干了快三十年刑侦的人了,不会不知道对于一个警察来说,这个“死”字有多无奈,中国警察是全世界最会死磕的了,如果连他们都觉得这案子连个线头都没有,那就真没法查,查不出来了。

当年徐波的案子就这麽成了一桩悬案,可想而知因此失了独的徐立波和冯舒在事後作何感想,他们的孩子没了,却连个冤有头债有主的“头”和“主”都找不着,根据局里的记载,夫妇两人在事发几年後就彻底搬了家,甚至连工作都换了,大约就是存了彻底和过去一刀两断的心思。

他们想“断”,但二十年後,夫妇两个却又双双丧命在一桩几乎一模一样的车祸里,这要说是巧合,江潮第一个就不依。

他们找着负责人,徐立波和冯舒的名字一说出来,女人的肩膀立刻塌下去,神情悲凉了:“徐老师和冯老师的事实在太突然了……太突然,我们这儿的志愿者,没一个能接受的。”

悲伤是最经不起撺掇的情绪,给女人这麽一说,李大海眼睛又红了,他憋着一股气,哪有身负血海深仇的侠客上来就给人哭鼻子的呢,李大海狠狠忍住了,他问:“徐老师和冯老师在这儿工作多少年了,你知道吗?”

女人领着他们去看了徐立波和冯舒的工位,大多数东西已经给家属撤走了,只剩下一些照片:“徐老师和冯老师是最早跟着总部的志愿者,啓明星存在多少年,他们就做了多少年,我来了八九年,已经算是老人了,实在没想到有人能一做就二十年。”

女人指着桌上正中的一张合影,照片上志愿者和受访者亲密无间地站着,头顶还拉着红色横幅——“庆祝失独互助小组元宵节活动圆满开展”。

女人又说了:“这照片也是这回好不容易在仓库里找到的,是啓明星的前身,那时候还没有这个名字呢,你看,那时候徐老师和冯老师就在了。”

她将徐立波和冯舒指给三人看,而赵青阳目光一晃,它不偏不倚地划拉出去,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黏”在了照片下方的人员名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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