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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第30章

刘家平静了,在经历过一阵十年都没有过的动静後,它终于彻底平静了下来。

陪着夏桐和刘昊做完了全套笔录,江潮他们三个也跟着回了刘家,屋子里有些狼藉,但是,这狼藉却又祥和了,夏桐下意识想要收拾,刘昊拦住她,说道:“妈,你和他们先聊吧,我来。”

年轻人开始扫屋子里摔碎的东西,扫把被刘昊握在手里,夏桐帮不上忙,只能把目光投向其他三个人,苦笑道:“真是抱歉……”

夏桐的心情复杂了,她不知道眼下的情况是好是坏,刘天被抓进去了,但他很快就会被放出来,这是一时的平静,也是一时的祥和,之後又会怎麽样呢?她得离婚,刘天多半不会同意,诉讼离婚,她要做些什麽?她要准备什麽,这些夏桐全然不知道,这十年来她活在一个梦里,又哪里能想到会有这麽一天呢?

于是,夏桐又忐忑了,她翻来覆去说着道歉,以为赵青阳还在“怒其不争”,然而,夏桐却不知道,当年赵青阳在医院睁开眼,对徐立波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抱歉”,对他来说,道歉的意味深了,它不但意味着知道自己之前走错,还意味着之後会选择正确的道路。

赵青阳欣慰了,他笑道:“不用和我们道歉了夏老师,之後离婚相关的事情,我会帮你找找律师的,你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条,那就是不要回头,小雨最心疼你,她要的是你真正幸福,而不是强守着一个诺言,就这麽浑浑噩噩地活。”

夏桐一愣,她的心口忽然就是一缩,一阵好大的委屈涌上来,是啊,她怎麽能回头呢,小雨是天底下唯一能看穿她委屈的人,如果是小雨在,怎麽可能会让她一直过这样的日子呢?明明只要她委屈了,小雨就会发现的,糊涂啊,夏桐,你可真是太糊涂了。

夏桐的眼睛又红了,她不明白为什麽这个道理直到现在她才想明白,恐怕要不是赵青阳,她可能一辈子都想不明白了。夏桐看着在旁边忙前忙後的“儿子”,眼泪没从眼睛里流出来,都流进了心里去,这泪温热了,像是汩汩的温泉水,她不再是一张干巴巴的纸,夏桐叫这水浸得活过来,一下子,她又觉得自己是个活人了。

夏桐想要报答赵青阳,她也帮不上别的忙了,只能饱含热泪地说道:“徐老师和冯老师的事情,你们要问什麽就问吧,之前没来及说的,我都和你们说。”

江潮心里头老早就装着疑问了,尤其是在接连见过露姐和夏桐之後,他对他们这些人的名字出现在那张纸上的原因産生了怀疑,问道:“你和徐老师他们很熟悉吗?”

夏桐想了想:“以前算是很熟的,那时候组里的人很少,我因为受了他们的恩情,所以经常去参加活动,恰好徐老师和冯老师也经常去,所以基本一个星期要见三四次。”

江潮问:“那他们之後从成员变成了志愿者,这件事你知道吗?”

夏桐摇摇头:“最早的时候,我们那个小组也不叫啓明星,就是当时第一批成立的失独互助小组,试点找了一些成员,後头变得正规之後,基本第一批成员也都散了,我都不知道他们後头做了志愿者,只知道他们搬家了,这些年逢年过节也会收到他们发的消息,打打电话什麽的,一直也没见上面。”

在任何时候,一个人和他的过去完全割裂开都是不对劲的,江潮的脑神经突突直跳,跟过去上头要求限时破一个市级大案一样,他的声音沉下去了:“你之前说,他们刚失去了孩子就被失独小组找到了,这件事能展开说说吗?”

夏桐点点头,她的记忆是她现在唯一可以回馈给这些人的东西了,所以她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许多年前,她头一次见到徐立波和冯舒的时候,两个人都才三十多岁,在闷热的活动室里,夫妻两个几乎是贴着坐在一起,他们的面容沉默但冷峻,不说话坐在那里,谁都看不出来,他们竟然是一对人民教师。

一般来说,老师总是该有些亲和力的,毕竟要教书育人,总不能上来就让学生害怕,这样谁还能听进去课?

但偏偏,二十年前的徐立波和冯舒就是让夏桐感觉到害怕了,尤其是志愿者做介绍的时候,夏桐看见了他们的眼睛,那是怎样的两双眼?就像是四个幽深的窟窿,夏桐就没从里头看到一点光亮,那里头完完全全是一片漆黑。

志愿者说,徐立波和冯舒的孩子因为车祸去世了,和当时屋子里的任何失独父母都不一样,徐波不是生病也不是失足,他是被“人”夺走了性命,而这个“人”,直到夏桐认识他们那时还没有被找到。

这麽一来,徐立波和冯舒的模样就不奇怪了,要知道,他们可不光是一对失独父母,他们还是一对受害者父母,身上背着血海深仇,根本没工夫去顾及悲伤或者愤怒,夏桐後知後觉了,原来在那四个幽深的洞窟里没有别的,全都是恨,这恨遮天蔽日,漫山遍野,是夫妻两个用尽最後的理智,才将它锁在了身体里。

徐立波和冯舒正在找人,整整一年,他们站在儿子最後倒下的小巷前头,手里举着一张纸做的牌子,上头徐立波的字写的工整但有力:“寻找目击者!”

徐波的车祸发生在四月,穿暖花开的日子,一个三年级的孩子蹦蹦跳跳走进了小巷,紧跟着一辆车子从背後撞上了他的书包,徐波倒地,甚至还没哭出声,一吨多重的橡胶铁皮立刻重重地碾过了这具柔软的身体,也将徐立波和冯舒的日常生活碾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碎末。

青天白日,完全无人的小巷,司机又为什麽会看不到孩子呢?徐立波和冯舒最初也想不明白,认尸的那天,夫妻两个在停尸间里哭了快两个小时,泪都要流干了,正是失魂落魄,五脏俱毁,负责案件的民警上来对他们丢了一颗核弹,将夫妻两个最後的理智也炸没了。

徐波的车祸大概率不是意外,是故意肇事,孩子的身体被车轮子反复碾过两回,司机不可能不知道他压到的是什麽,但是他的脚却还是坚定地踩在了油门上。

警察没有把话说死,说的是推测,来问他们有没有结过什麽仇,但是从那一刻徐立波和冯舒就知道了,原来徐波是被杀害的,他才只有8岁,但是他碰到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用了一种残忍至极的手法,将他浑身的骨头碾碎了大半,让孩子因为内脏破裂出血而死。

一下子,仇恨不可阻挡地发生了,失独和凶杀是两味猛药,它们在冯舒和徐立波的身体里激烈碰撞,发生反应,最後産生了源源不绝的仇恨,让夫妇两个的人生由此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夫妇两个开始奔波,马不停蹄了,上午他们在分局,下午就在案发现场,案子可能是死的,但是人是活的,徐立波和冯舒教了几年书,骨子里难免还是有种理想主义的,成绩可以提上去,案子又为什麽破不了呢?即使警察那边查不到监控,查不到目击,夫妇俩也还是不信,他们偏偏要通过自己的手让这件事有一个结果。

徐立波和冯舒就这样在街头站了一年,从这个春天一直站到了来年春天,夫妇俩把自己站成了一块儿石头,一棵树,最终,他们想要的目击线索没有来,媒体倒是先来了。

失独父母街头哭求肇事线索的新闻上了报纸了,徐立波和冯舒再回去举牌子的时候,无数长枪短炮围了过来,夫妻两个正是避之不及,有人带着他们挤出人群,递过来了一张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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