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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1页)

第38章

翌日一早,李大海的车子飞驰在高速上,他们已经开了两个小时了,现在离费天昊的老家还有不到四十分钟的车程。

拉了七八年菜,李大海的金杯海狮都给花椒腌入味了,赵青阳硬生生闭着眼睛捱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能睡着,最後他无奈地放弃了,说道:“杨志真的会来吗?这事儿都过去这麽多年了,他可别放我们鸽子。”

“不会。”江潮立刻就说了,“杨志混的没那麽好,他父母和费天昊他们认得,这些年费家因为心里头过意不去也给他们介绍了很多生意,如今既然我们是以帮助费家的志愿者的名义来的,他不来就太奇怪了。”

相当罕见的,江潮的内心有些焦躁,他知道李大海和赵青阳都在共情费天昊和宋佳佳,像是李大海所说,“失独父母的心该是连在一块儿的”,这是正常现象,但偏偏江潮剑走偏锋了,每回碰到失了独的人,他第一个共情的却是他们逝去的儿女。

江潮是个警察,警察通常用加害者和受害者对人加以区分,但是,放在失独的情况里,孩子往往是纯粹的受害者不假,但父母却不一定只是受害者,事实上,他们很多时候还是加害者的一员。

李大海的车子开得火急火燎,高速公路全程没法开窗,江潮整个人浸在花椒味里,烦心的事情就这麽一桩又一桩的冒了出来,首当其冲当然还是江野。

就和费天昊和宋佳佳一样,江潮和郭琴其实也并不会教孩子,哪怕两个人都算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但警校只会教你如何为人民服务,却不会教你如何为孩子服务,即使是郭琴这样对人体每一块肌肉骨骼知晓的一清二楚的法医,确定怀孕时看着医院开的单子头脑都是一片空白。

江野来的时机不巧,郭琴刚刚因为任职回避从玄山分局调去了鼓门分局,和整个科室都还在磨合,结果忽然间,向来对着大卸八块尸体眼也不眨的郭琴在出现场时吐的死去活来,牵扯到一个法医的专业水准,事情几乎立刻就传到了江潮的耳朵里,等他赶到医院,郭琴已经在拿着单子发呆了。

他们确实想过要孩子,但郭琴的身体本来该是有些问题的,谁都没想到结婚不到半年就能中标。

有孩子这事儿江潮和郭琴开心吗?答案是肯定的。

江潮本来是家里的老三,上头的哥哥姐姐都是公务员,几乎是刚到婚龄就结了婚,相较之下,江潮可以说是家里的老大难,虽说工作上一帆风顺,模样也比较端正,但无奈性子实在太冷,太硬,别说是讨女孩儿欢心,就连讨上司欢心都不会,于是就这样硬生生地耽搁到了二十五,情感生活还是一片空白。

当然,江潮并不是一生下来就像是寒冬腊月里的鸭绿江的,在他的小时候也有过天真烂漫的岁月,只不过,一切都因为他父亲的去世而被粉碎了。

江潮的父亲也是警察,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在抓捕中牺牲了,死後追记了一等功,评了烈士。葬礼送行的当天,是江潮捧着父亲的照片走在队伍的最前头,母亲和哥哥姐姐在他旁边痛哭,但江潮却只是一丝不茍地捧着,许多人都以为那是他年纪还小,不懂死,但其实,江潮心里头却是明白的,他知道父亲已经不会回来了,但是他还是不能哭,因为只要一哭,他就拿不好父亲的像,而他拿的又何止是父亲的像,他拿的是父亲用生命换来的功勋。

出发前父亲的队友和他说了,一等功,就是这三个字换走了父亲的命,1980年公安部才有了一等功的概念,这是天底下顶顶厉害的褒奖,父亲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才做到,这是件了不起的事,值得所有人都知道。

显然,对于只有十来岁的江潮来说,为人民服务还是个相当超前的概念,他并不知道“父亲”其实并不是为了褒奖而死,但是这个褒奖却重要了,他非但让江潮没有长久地沉浸在痛苦里,还让他凭空生出一种敬佩来,江潮敬佩,父亲能够付出一切拿到这天底下最厉害的褒奖,他敬佩父亲,所以,当警察的这个念头也就是从这一刻冒了出来。

江潮想当警察,他最初把这个念头告诉母亲,想让母亲教他,但是向来温柔的母亲刚刚失去了丈夫,又哪里能答应呢?母亲严厉地拒绝了江潮,她以为这一通骂就能让江潮放下这个念头,但是,江潮的母亲这回却犯了一个大错误,她小看了小儿子的决心,被拒绝之後的江潮非但没有放弃,反倒因此生出了一种更加决然的念头。

如果大人不教,那他就自己学着当一个警察。

江潮心坚如铁了,此时此刻,他唯一的老师,只有活在他心里的父亲,所以,江潮管不了好与坏,他满盘接收了,父亲说话少,江潮也说话少,父亲做事不让人帮忙,江潮也不让人帮忙,慢慢的,江潮就在这样对自己“严酷”的训练中长大了,他当然是争气的,家里三个孩子,谁的成绩都比不过天天一言不发就知道学习的江潮,一路升到了高中,终于,那个时刻也来临了。

要报警校的话,江潮藏了好几年的决心就要给母亲知道了,想到这些年母亲对自己的操劳,一直闷头向父亲冲的江潮心里头终于生出了一丝犹豫,他本该好好和母亲谈一谈的,但偏偏就在这时,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发生了。

江潮的公安烈士子女身份忽然间就在班级里被曝了光。

1987年,教育部对烈士子女高考加分的政策做了详细的规定,江潮成了第一批可以享受政策的高考生,而这件大事也很快就在整个学校里传开了。

因为父亲牺牲了,就可以获得更多的分数和更好的机会,许多人不理解了,都是寒窗苦读出来的,他江潮又何德何能了呢?凭什麽呢?

本来江潮在学校里只是个闷声读书不爱说话的人,结果这一下不得了了,因为这几分,他直接成了衆矢之的,吃食堂都变得孤零零的,当然,江潮本身的性格注定他不在乎这些,他早就把自己培养的坚韧孤傲了,这点小挫折相比于江潮从小的隐忍根本不算什麽,但是,这不代表他是没有底线的。

那天跑操刚下,江潮准备回教室,忽然间,他听到了背後传来两个声音,不大不小,正正好好可以被他听见。

一个男同学说:“你看见没有,就是他,高考能加不少分呢,也不知道死了个爹又什麽了不起的,又不是他是烈士,凭什麽给他加分呐。”

另一个男同学又说了:“谁知道呢,说是一等功,叫我说一等功有什麽了不起的,只要是公安,死了说不定都能给一等功呢,算个屁,他就是沾了他爸的光。”

可以说从小到大,江潮对于别人议论他“死爹”这件事已经很习惯了,这是个事实,他的父亲确实不在了,江潮反驳不了。

但是偏偏,第二个男同学说到了“一等功”,一下子,江潮只觉得当年他手里捧着的那张父亲遗像凭空裂开了一道口子——有人拿石头往上砸,不光砸,他还说这有什麽了不起的,只要死了都能有,一等功它算个屁啊。

都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话说到这份儿上,江潮忍不了了,他的血烧起来,直接转过头去,一把提溜住男生的领子,江潮显露出他藏了多年的“狠”,像是对着犯罪分子,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说:“你再说一遍?”

这句话是个威胁,更是江潮留给自己最後的机会,他知道,只要对方敢开这个口,那他就只能代替父亲去教训他——在这一刻,江潮甚至感觉自己已经和父亲融为一体了,父亲的功勋还有荣耀都在他身上,江潮绝不能让它沦为一个“屁”。

十八岁的江潮只差最後一丝决心了,然後就在这个时候,他面前的这张嘴轻飘飘地开啓:“我就说,一等功,它算个屁啊,只要死了就能有,你就是沾了你——”

没等他说完,江潮一拳头就挥了下去,他用一种他自己都没想到的声音恶狠狠地说了:“我不会一直沾我爸的光的,等我当了警察,我也会拿一个一等功回来给你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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