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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序 02(第1页)

第2章序02

大年三十当天,徐立波和冯舒到底还是去了一趟菜场。

支付宝和微信流行起来後,皮夹子慢慢没了用处,徐立波和冯舒夫妇是最晚感受到变化的那一批,直到这次出门找女儿,他们才发现连火车站门口的小卖部都不收毛钱了。

“你们让家里小孩帮你们弄下哎,挂个银行卡,刷一刷就行了。”

女老板赶着下班回去做年夜饭,一边收拾一边头也不擡地从几个水盆後头丢出来一句,明显已经没了做生意的心思。

“我这个就是我家女儿搞得,方便得很。”

她指着一旁柱子上的二维码,中间是个两个人一起的头像,母亲搂着女儿的肩膀,肩并肩站在大学前头。

女儿。

鲫鱼摆尾巴,水溅在冯舒的老人鞋上,渗进网面,凉得她打了个激灵。

最终徐立波也没买成鱼,他们慌里慌张地离开了鱼摊,在菜市场的门口,徐立波拿出那只旧皮夹子,翻开竖面儿,一共三道,最後一个透明兜里刚刚好好塞着一张照片,徐立波和冯舒搂着个姑娘,在东阳大学门口,三人和道路两旁的梧桐树一样,站的笔挺。

冯舒将手指头按在照片上,就好像能把徐卉从那照片里拉出来一样,就这样过了许久,徐立波才把皮夹子抽回去,他抚平照片上被冯舒捏处的褶子,轻声说:“回去吧,晚上下个面,不吃鱼了。”

就这样,两人拎着空空的手提袋回了家,徐立波翻了冰箱,里头还剩下前两天吃剩的红烧肉,下个面足够了。

自打冯舒的妈妈前年因为胃癌去世,他们两家已经没了常来往的亲戚,今年的大年三十,家里也只有两个人。

晚上八点出头,春晚第一个小品上台的时候,徐立波煮面的水开了。

他打开盖子,面里搁着几块红烧肉,两颗青菜,冯舒的胃不行了,面煮的格外软,有一半都化在了面里,用冯舒老家的话说,叫“烂面条”,是用来养胃的。

两人端着碗吃,没一会儿小品演完,观衆开始笑,徐立波赶紧去看冯舒,妻子慢慢嚼着青菜,脸上很静。

冯舒很久没笑过了,自打两人从北阳找人回来,冯舒哭过一场,紧跟着就像是突然害了哑病,家里静得发慌。

徐卉已经丢了小半年了,在过年前,两人的最後一站是北阳火车站,整个车站里都是春运的人,冯舒在人流中如同块瘦小的暗礁,举着一块牌子,上头是徐卉去东阳大学报道时的照片。

好几个月,他们就跟电影里演的一样,从南到北,坐着车,满中国的乱转,不但在火车站举过牌子,也在派出所里喝过民警递来的热水,住过30一晚的旅馆还睡在过车上,但就这样,女儿还是没找着。

学校那边的意见很大,即使徐立波和冯舒在这段时间里一分钱没赚,也不是任何公司的法人代表,但校领导那边发话了,最後通牒,甭管他们夫妻两个在学校里学术搞得怎麽样,只要再请长假一律除名,徐立波在电话里磨了快一小时嘴皮子,转头回了房间,冯舒手里正捏着姑娘的照片,把一个角给捏折了。

“回去吧。”

给校务处这麽一提醒,徐立波才想起来马上就要过年了,自从姑娘丢了,他的日子过得像是一团浆糊,有时一晚上难熬的像一世纪,有时一整年快得又像一眨眼。

徐立波捉着冯舒的肩膀,女人的骨头戳着他手心里的肉,叫他心里打了个颤,他又说了一遍:“回去吧,已经够了,我们尽力了,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是我们能主导的了。”

冯舒嗯了一声,嗓子哑着:“回了周宁,给卉卉买个糖芋苗。”

第二天,徐立波退了住了一个多月的房子,和冯舒回了周宁,打开家门徐卉的毛绒拖鞋歪斜在一边,冯舒低头换鞋,然後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他们把徐卉养到大学毕业,然後突然间,这个朝夕相处的女儿一声不吭地辞了职,走丢了,整整半年,他们跑遍了中国也没找着女儿,徐立波和冯舒就这麽莫名其妙地失了独。

又是一阵掌声,杂技上台了,冯舒忽然把电视调了静音,她问:“老徐,你说卉卉会不会恨咱们呐,我们以前做的那些事,让她伤心了是不是,她嘴上不说,但其实心里是清楚的……”

冯舒脸上的表情很静,语气更静,徐立波的心登时慌了起来,过年前他和冯舒两个人都去看了医生,冯舒的身体问题大些,中医说要避免情绪大起大落。

大起大落,这不就是大起大落吗?

徐立波的舌头僵住了,打了结,要知道,他过去上课时候从不打结,但这次回学校报道却连交个材料都说不清楚。

只要提到徐卉,他的舌头便跟团面条一样绕在一起,脑子通着嘴的那根弦儿啪的一下断了,徐立波足足缓了好几秒才说:“别瞎想,卉卉不会有事的,我们不都说好了吗,尽最大的努力,其他的,我们都不乱想。”

“那你说,卉卉如果回来了,咱们还能像是以前那样吗?”

“以前卉卉在的时候,我们总是管着她,闹不愉快,我最近总是想,早知道会有这麽一天,以前就不该老吵的,是不是?”

“老徐,你说她从小到大也没离开咱们身边,这下突然一个人了,她在外头能行吗,啊?”

冯舒的脸渐渐不静了,眼睛里充着血,冯舒又想起那碗糖芋苗来,那是徐卉最爱吃的点心,打小时候就爱吃。

电视里的人在卖饺子,冯舒的心里在想糖芋苗,糖芋苗,饺子,年夜饭,这些吃的像是石头一样压着冯舒的胃,她的胃开始绞痛,弓着背,要把刚刚吃的年夜饭都呕出来,徐立波扶她去了厕所,吐到最後冯舒的胃空了,她张着嘴发不出声,模样很像前几年在病床上弥留的老太太。

丢了女儿,他们如今的处境就像是得癌,可能回得来可能回不来,可能治得好也可能治不好,而这一点点的未知就是最磨人的。

徐立波的脑袋在这一刻忽然又和嘴巴搭上了线,他扯了块毛巾浸了热水给冯舒擦嘴巴:“别想了,冯舒,别想了……我们不都说好了吗,要好好去面对,卉卉都这麽大了,她一个人可以照顾自己,我们在这儿瞎操心也麽用。”

徐立波又说:“警察都没找到她,我们尽力了,既然都走到这步了,我们不能自己先垮了,得往前走,然後等一切过去,卉卉回来。”

一连很多次,徐立波说“回来了”,“回来了”,到最後,一股热气从胃里冒上来,他的心暖了,不乱跳了,自己也信了。

徐立波抓着冯舒的肩膀:“卉卉不会有事的,你看,即使没有咱们,不还有其他人在吗,有那麽多愿意帮我们的人,有什麽好怕的?”

徐立波说的声情并茂,这是他上课的专长,渐渐的,冯舒吐白了的脸有了血色,她也信了……她不得不信了。

她想着等女儿回来,她就给她买糖芋苗吃,他们的日子还能过回去。

冯舒的胃空了,但是她的心在这一刻却满了回去,抓着徐立波的胳膊连连说:“卉卉一定能回来!”

“能回来!”徐立波说。

“能回来!”冯舒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当老师的中气都找着了,激动之下,徐立波和冯舒猛地抱在了一起,声音叠在一处。

“卉卉一定能回来——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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