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通达。”
范舒爻想驳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算了,你总是这样,我说服不了你。你每天修的是‘道’,跟入门弟子讲的也是‘道’,自己却总是将信将疑,每次遇到问题非要回去在故纸堆里翻找一通,冥思苦想,将自己折磨得茶饭不思才算了事。”
郭舒弋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关切,心下一暖,展颜道,“我听范老师的,不想了。不过这次,真的和往常不一样,不是我自己逼自己。”
范舒爻听她前一句,本来心中一松,又听她後一句,又觉头脑嗡嗡,耐着性子道,“你到底怎麽了?”
“我最近,总梦到同一个地方,梦境之真,宛若那个地方真实存在,我真的在那里生活过。”郭舒弋停下手中筷子,说得极认真,“我怀疑,那里和我弄丢的记忆有关。”
“你六岁以前的记忆?”范舒爻反问道,“你还在想着这件事啊,我和老马同你说过很多遍了,人不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是非常正常的。”
“我不这麽认为。”郭舒弋并不认同,“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就算不记得小时候的全部,也总有一两件印象深刻。而我的记忆,完全是从六岁以後开始的。”
更何况她记忆力一向好过常人,虽算不上过目不忘,经事也总能记住八九分,这种丢失人生中大段记忆,不知自己来处的感觉,于她而言,实在是莫大的痛苦。
郭舒弋放下筷子轻按额头,熟悉的头痛感又一阵袭来,她以为范舒爻会继续反驳她,没想到范舒爻只问她,“那地方在哪,远吗?”
郭舒弋一愣,如实回答道,“在辽东海北州开义县,一个叫泥金镇的地方。”
范舒爻听她说完地名,如释重负地笑了,“既然梦里这麽详细,那就去一趟看看呗。”
郭舒弋彻底怔住,她这个人向来多谋少断,最近困于梦境百般痛苦是不假,但却从来没想过亲自去走一趟,如今被范舒爻这麽轻松地说了出来,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你凡事总好求索个答案,但如你所言,这件事确实跟你往常遇见的不一样,不是光靠读书和苦想就能解决的,你得去看看。”范舒爻如何不知她心中犹豫,加紧劝道,“辽东要去一趟也不难,我给你写一封信,你可以先乘符飞去登州找我的朋友赵行嘉,让她给你安排北上的线路到契丹国,我看你这几个月来给京城那些东阁丶衙内们捉刀也攒了些积蓄,不如在去过海北州之後直接北上回家过年,你来少室山多年,路途遥远,还不曾冬日里回家过年,要是走这一趟,郭叔叔和婶娘一定十分高兴。”
她这样一番算下来,郭舒弋如何不心动,她不忍辜负范舒爻好意,但仍犹豫道,“范老师这般大恩,实在难以言谢了。只是……我这几日一直在归一阁查蛇王和囚妖牢,还未曾有结果,我若就此下山,属实心中难安。”
“你快去吧去吧,蛇王和囚妖牢有我和马老师管,你查了这麽多天都没有结果,也不急于这一时,现下你成日头疼,留在山上更帮不上什麽,”范舒爻被她气到没脾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话里没留情面,直接戳她一刀,“你是会望气还是会捉妖?”
郭舒弋觉得她说得有理,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但明显心思又不知飘到何处,仍不知记挂着什麽。
范舒爻忍无可忍,不耐道,“你还惦记着什麽事呢,一并说!”
郭舒弋见范舒爻急了,忙小心赔笑道,“咱们
朝岳峰玄希
师伯前些日子私下同我说,有意让我做今年入门弟子迎玉皇大帝礼
道教习俗中,农历腊月二十五是玉皇大帝巡天的日子,道教宫观大都在腊月二十四半夜子时举行“接驾”仪式。
的都讲
道教斋醮仪式中第三位重要的人物,负责仪式上唱赞导引。
,我这麽一走了之,是不是不太好。”
“郭舒弋!”范舒爻突然无比想念马舒钰,安慰人这种事,还得是她在才好。
范舒爻轻抚额角,决定最後再劝一次,“你到朝岳峰以来一直勤恳踏实做事,玄希师伯不会怪罪,咱们朝岳峰高阶弟子二百,不缺你一个做都讲!”
“好好好,那我去,我这就去找玄希师伯告假,回去收拾东西下山。”郭舒弋见好就收,嘻嘻一笑。
“什麽叫‘那我去’,去辽东是你自己的事,你去不去自己选!”范舒爻彻底没了好声气,但仍不忘嘱咐道,“把李员外送我那件毛皮大衣也带去,还有,记得多带几张符,还有你的剑,别图轻便放在山上。”
郭舒弋想说长剑就不带了,她使得不好,带着累赘,但看范舒爻的脸色,还是决定带上,只小心道,“毛皮大衣李员外也送了我一件,不用多拿你的。”
“我当然知道你也有一件。但你那件不是早就打算好了要送给你娘麽,我那件是借给你回来时穿的,要还的!”范舒爻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耗尽,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起身便要离去。
郭舒弋忙追了上去,嬉皮笑脸,“范老师别着急,待会儿我回寮房收拾东西,顺带把今年的春帖子先写了,送你一副再走。”
范舒爻想到她那一笔好字,确实心动,但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你今年要是只给我写一副,保不齐最後被哪位师兄师姐抢了去,你赶紧走你的,春帖子过些日子有马老师替我写。”
“说到马老师啊,”郭舒弋故意停顿,“范老师你有没有发现点啥?”
“发现什麽?”范舒爻眉梢微扬。
“咱俩在这斋堂里吃了一整顿午饭,怎麽没有师兄师姐过来问马舒钰怎麽没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