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发连城中枢一份协调函,雇佣连城商舰队,他们出什麽样的合同,我们便接下什麽样的合同,唯求迅速。”
“遵命!”
“渡门太小了,装不下一支大型舰队及肃清舰队的残部,第一常规舰队第一支队编制改建,作战序列及指挥权移交肃清舰队序列。另,命令第三守备舰队坚守渡门三,若当真有被歼灭的风险,便退入锦帛,运动纠缠,以待大局。”
第一常规舰队旗舰,漆黑的舰桥中红芒微闪,命令被刻意的机械声输入终端。
“注意,脱离渡门一战场,进入锦帛,驻防任务,完毕。”
“报告!首长,敌总指挥员供词和终端破解命令文件吻合,这支辎重舰队的任务就是前往连舍四,为溃退的信息特种实验舰队及第一警戒舰队提供补给,大多是舰船修护丶弹药补充丶各模块补充替换维修组件等战备物资。”
李藏沙的目光全然陷在投影中,由他所知,现在他的头上,正悬着一块极有滋味的熟肉,只需他这一股奇兵突入,战功明摆在眼前,境地也完全比此刻的朝不保夕强上许多。
“命令!”李藏沙紧握着拳头,回过身,已经下定了决心,“所有缴获辎重能补充各舰的,尽数上舰,超载的存入空间站群外沿,不可使用的由工程单位立即开始改造利用,做外部僞装的同时,也可作为外部格栅装甲使用。”
“各单位各岗位通报,大战将至,严阵以待。连舍自有人会去处理,我们的任务,却只有我们。”
“是!”
“报告!渡仓方向隐秘部署探测器传回数据,有大型舰队跃迁波动,最近向我跃迁点用时,还剩两小时三十分钟!”
走廊门庭上方,只有在准备跃迁或是紧急通知时才会亮起的光板闪了闪,擡头看去,是醒目的红色,正凑成数字时钟跳动。
“噗——!”
猩红的血,从指针上坠落,砸在宁浒脚边。
方向罗盘胡乱转着,整个舰上的磁场已经乱作一团。
他领着一支刚刚整编的舰队留在侧翼,这本是陈宁生留的生门,却突兀遭到袭击,他在雷达上看不出任何破绽,可等报警音响彻在舰桥,他已经躲无可躲,甚至拦无可拦。
“长官!”沉稳的女声从弯折的舰桥大门穿出来,吱呀呀一片金属扭曲声之後,探照灯的光亮打进来,在燃烧着的金属废墟中终于落在他的脸上,“长官!舰桥已经彻底无用了,我们撤到二级指挥中枢……”
“对不起……”
宁浒被她架起来,他已经没了力气,说话的声音都全靠还未瘫痪的扩音系统传出。
“长官,渡枢二方向是我们最大的生路,敌能想到并突击不是我们的错处,这舰又本就是撤出来的残舰,妄自菲薄,绝不是大将的做派!”陈逸絮闯出舰桥,身後几个亲随撵着脚步紧紧跟着,若说慌乱,她此刻身上都有些发软,可若说变得动弹不得,却不尽然。
宁浒倦怠的瞳孔中闪过慧智的光亮,先攻逢春,齐下陈仓,又紧攻连舍四及渡门一两个空间站群,整幅战场的模样几乎都展在他面前。
整个战场的中枢,此刻就是渡枢二,他总觉得,如此大费周章的战略,绝不只是为了拖延星象集团的出兵速度。
只恐怕,连舍四已经成了出不去的地方。
“陈逸絮,你有字吗?”
陈逸絮的脚步停了停,又变快。
“是苦轻的字。”
宁浒笑了笑。
“许是极飘逸脱俗的了。”
“长官不应拿这世道中的女子,作为苦难中的取笑。”陈逸絮的语气严肃,飞跃间尽是女子英气。
“我此生甚短,甚至还未二十,却曾见过许多比我英厉不知多少许的女子,若有耻笑的心,反倒是我自取其辱。”宁浒咳了咳,後半句要说的话全呛了回去。
“少说些,也别想留什麽遗言,还未到时候。”陈逸絮听出他话里的唏嘘落寞,调起强硬的语气,堵上他的话头。
宁浒不再说,倒是调起颈关节,微微擡着头,看着她的侧脸,叫那刚毅的英气裹挟着不可忽视的美感烙进他早就留出空位的心里。
“总参谋部回信!连城守备军舰队已经越过连舍五,只要我们再坚持至多两个半小时……”
陈宁生看着雷达上被杂波吞没的左翼舰队,正紧皱着眉头,不愿睁眼面对。
“两个半小时,重攻舰队向来是敢打敢拼的一支利刃,早前朝中都在等着江老爷子一命呜呼,分了这遗産,如今,没人来得及拆分,更变成求死的悍刀,如何防来。”
命令,在他手中化作雪团,捏的坚冰一般,丢弃。
“连舍四是连阙的门户,此处没有为大型舰队提供战争支持的条件,这都没错,可巨阙那,百万雄师虎视眈眈,摇旗冲下,我们都要陷在这,不能这麽打,公子……”
情急中,陈宁生止住口误,咬了咬下唇,深吸口气,轻摇头。
“早年,我曾听过以落後装备与兵员,拘泥于早有的教条而惨遭失败的故事。我们现下没有游击的条件,却有避其锋芒来日再战的明日,就当没收到这则命令,撤出连舍四,固守连阙,就算是巨阙那边战鼓擂擂,我们也不再後退半步!”
“长官,那渡枢二方向怎麽办?在友军进驻之前,我们这里一旦放开,就是将心脏让了出去……”
陈宁生思索着,蓦地,看向舷窗外,落在外围几个空间站上。
再回头,已是闭着眼,摇头。
“属下明白了。”
陈宁生摆摆手,那聪慧的参将退了出去,之後许多事,自然也和他再也没有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