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地方不与这地狱相融,唯一唯一与这地狱格格不入的,只有那被水冲净的惨白的面孔。
“把背包拆了!”
画外音刚落,两个士兵冲上去,把那站着的人背後同血潭连接在一起的背包拆下,远远扔了出去。
轰——!
远处,它还是炸了。
冲击波在血潭中荡开涟漪,那高高站着的人被震倒,他倾斜,倾倒。
“首长!”
“注意……”舰桥上的灯一盏盏亮起,顶光落在头盔上,扶起来的面甲投下阴影,仍旧遮盖着面目,只是这男声中透着些能直面泰山崩碎的从容。
“注意!”她昂着头,像是一只好胜的纯白高地猫。
空间站中心,中心参照灯塔。
光先後在他们的脸上划过。
“东偏南23度,平面方位角117,驱离!”沈自流看着雷达图,在空间站群的另一段,是他的底气,也让他一瞬间便明白了他应该做什麽。
“向南,平面方位角150,前压!”戴卿黎收回目光,战场局势已经明了,对向的友军做出了她意料中的动向,胜券在握。
太空和他的房间一般静寂,残骸飘远,被工程舰捕获回收,柳正文站在舷窗前,发呆。
方千秋的背影在他脑中挥之不去,冷笑,在他的想象中回荡着。
如芒在背。
“总参谋部吗?”他几步走到桌前,摁在通讯器上,“是我,调令申请,北方综合全部调防矢冀……”
“全体都有。”柳挽溪从休息室走出来,舰上的休整已经完毕,地面战争也已经结束,只等陆战署返回,“紧急归建,秘密行军,准备进入渡门三号空间站群。”
“首长!我们不去渡枢二了?”
柳挽溪向身後看去,参谋和干事们在办公室丶会议室中走出来,聚在走廊上。
“不去了。”
“那快速反应舰队怎麽办?”
目光急切。
最後一门巨炮在太空中崩碎。
在政委的战舰四周,只剩下残骸,可偏偏,它们正环绕着他们,将那些导弹丶射线丶炮弹统统挡在外面。
“同志们,咱们,甚至是西南的青年们,此战後,再不怕被人污作奸贼废青了。”
指挥刀,像是一个摆件,蒙尘,静静停在指挥台上,政委拂去浮灰,轻推刀锷,吟颤。
刀光浮流。
悠悠柔肠不断,轻轻将他们的思恋系挂在远方。
“车钟令!”
将军的眼神冷冽,像是铁石心肠。
“快反舰队的任务,是分割战场的决定性因素,同志们,你们很清楚现在的战局走向,所以,请相信你们的同志,可以做到我们做不了的事,也可以完成他们一定要完成的事。”
“前进,三分之一动力!慢速。”
战舰,一座城一般的战舰,缓缓加速。
“前进,三分之二动力!慢速!”
船还未到半速,船上的人已经能明显感觉到战舰移动。
“前进!巡航速度!”
受损的舰体颤抖起来,一箱箱开了瓶的白酒被放在炮位之後,厨房的炊事兵也走进装备舱,走进预备队。
“全速前进!”
亚光速引擎运转到额定最大功率,舷窗外的风景已经连成线,看不清,变成模糊的一片,炮手们只能盯着雷达和光学瞄准镜。
“超速前进!”
指挥刀斩下,将一切一切阻隔,统统斩碎在军令之下。
引擎组件开始震颤,技术员顶着被炸成油渍的风险守在每一处可能破损的节点,扑到崩开的冷凝管上,任那滚烫的冷凝液破坏着脆弱的□□。
战舰冲出战友的残骸,暴露在火控之下,那些认为他们一定会龟缩在那片残骸带中的敌人,已经将炮火转向他们在远端的战友,猝不及防。
“完车!”
他们是战场上人尽皆知的一支暗箭,恶狠狠撞进敌人的心脏。
“平面攻击方位角!3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