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蝉若噤。
他们都得了消息,钟南手下的缉捕营突然拿下了整个通贯主星各处的防卫大权,可转眼就被押到了朝上,来不及有什麽别的动作,就已经是个大牢里的庶人。
明眼人都看得出,在这个节骨眼上,钟南怕是得了皇上的授意才敢如此行事,只是,这位陛下,竟然如此不给方千秋脸面。
也有人觉得这是一场苦肉计。
可是,不论如何这都意味同一个信号。
这位教皇丶皇後,如今的尊皇,是真的要与方千秋打擂台,他们却早早地就站过队了,若是想活,怕是要付出全力。
“陛下,二十分钟之後便要到了。”
船距离主星轨道已经不远,只是速度不快,免得外面的景色失真。
方千秋望着窗外,他并不喜欢星空,他喜欢的是这一切都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感觉。
渡门四跃迁场方向的星域也确实已经被清场,接下来的二十分钟,是他大半人生中已经习以为常的特权。
穿梭舰停在城郊。
帝王仪仗已在等待。
方千秋被侍从簇拥着走到地面,远远望出去,那仪仗队伍里竟然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钟南呢,为什麽没来接驾?”
本就在通贯的内官急匆匆走过来,侍从们识趣地让开一条路,让他能跪在方千秋身前。
“陛下!钟大人擅动缉捕营,夺了主星行星守备陆战署的权,被娘娘褫了官,压入大牢了。”
“你说什麽?”一股无名火上涌,让方千秋闭上了眼,“现在行星守备的指挥权在谁那?”
“应,应该还是在缉捕营手中,只是缉捕营现在直接……”
方千秋摆摆手,不再听下去,而是大步走向自己的仪仗。
“陛下!陛下!”
噗呲——
禁卫抽出刀,刀身上只染上些许鲜血,甩了甩便又变得光洁。
皇宫正殿,目光从最高的那座椅上看出去,能看到宫外长直的大道。
自然也能看到那眉头边际,一直延伸至天际线的明黄仪仗。
筝迁锦仍是那个威严高贵的筝迁锦。
方千秋却是那个颤抖愤怒的方建镇。
“开!宣威门!”
女官站在城门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位帝王。
方千秋坐在大辇上,擡头看去,又低下头,将愤恨隐藏。
“开!安武门!”
又是一位女官,又是站在城门上,又是居高临下。
当方千秋在这道门下通过,他终于看到了陪都的大场。
看到了正殿。
看到了那白玉长阶。
而,遥远的,他同样看到了那个高高在上,正静候着他的至高无上的人。
“迎!陛下回宫!”
女官跪于长阶之下,宫道两侧,这里与他的皇宫规矩大不相同,更多的是旧时公主府的影子。
这场景,与他第一次以一个低贱臣子的身份入宫时,相似却不同,可这一点点相似,几乎将他的灵魂从高位上拉下。
“登长阶!”
苍老的帝王虽已迟暮,可当他的手落在青年的背上时,那熊熊燃烧的野心,恍惚间险些熄灭。
“走吧。”
长阶延垂,天宫高悬。
公主府的玉阶比他每日上朝所踏的长阶,更要凶险漫长。
视野明暗,再睁眼,曾被他亲手摧毁的玉阶俨然又在身前。
始料不及,猝不及防。
一种植根于记忆与本能的恐惧悄然蔓延。
可这恐惧被他察觉到的瞬间,那些属于曾经的百般折辱,由他凌驾于她之上的记忆,无耻地在他眼中跃动。
他又有了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