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新的想法吗?”宋清山的目光,轻轻地,在她身上降落。
“还在想。”
电梯停下,大厅中人影稀疏,灰黑色的制式大氅把精壮的身材藏匿在孤寂的暗色中。
除去全勤值班的单位,四处都已经熄了灯。
柳正文把台灯点亮,翻出信纸,将内兜里贴身放着的钢笔抽出来。
一时,却不知道写些什麽。
总觉得,如何都不够多。
“尊敬的……”
划去。
“亲爱的……”
整张纸被折成一叠,撕碎,放进废纸盒。
“韩纤悸同志……”
陈仓星系。
韩纤悸正在返回逢春的路上,与一封信不期而遇。
一封,被写成了检讨书的送给爱人的信件。
或许,是太纠结,也或许,是忧虑。
文字中,总有些小心翼翼,却弄巧成拙的,显得蠢笨。
“首长,军引导站的入列申请备案,需要您的签字。”
阳光正好。
将信笺与文件都一起照亮。
“此致,敬礼。”
“柳正文”
阳光,将璀璨留在韩纤悸的侧脸,清透的眼眸,泛着独属于宝石的火彩。
“行程延後二百七十分钟,换方向,去一趟锦帛。”
阳光,正好。
只是有些刺眼。
让柳正文将帽檐压得更低了些。
行星驻卫师的训练场上除了这样恶毒的太阳,或许只剩下炙烤出的塑胶味。
“首长同志!锦帛星系主星防区,二四七空降师七零七团四连,连指导员林徽桦,我单位二排行政编制第三班,辖战斗编制常规作战小组丶侦查组及行政班长,应到十人,实到十人,接受随机抽签结果,现已做好受检准备,请您指示!”
太阳并没有对列队的战士有一丝丝心软,甚至将身上的汗都要烘干。
“为什麽都没带装备,步兵套件的维护经费应该是足够你们日常训练所需的。”
“报告首长!在十五分钟之前,我单位正在进行体能训练科目,该科目不得使用装甲步兵套件,并且,我部并未在战备名单内,目前,仍未进入战备状态,只能在特定科目使用装甲步兵套件!”
连指导员话里的牢骚毫不遮掩,几乎就是将心里的不满用军人少的可怜的遮掩,较为委婉的抖搂了出来。
柳正文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这一上午,轨道单位想要上舰作战,一级战备状态下的驻卫师想要进入轨道防卫圈,而没有进入战备状态的驻卫师,也在因为没有接到战备命令发牢骚。
“林同志,你认为我应该在什麽时候让你的单位进入战备状态?”
“报告首长!在需要我们的时候!在将要看到战火的时候!”
“我可以负责任的说,我会极力避免这一刻真的到来。”
“首长同志!我单位,有信心,有能力,有准备,我们只是恐惧被遗忘……”
直升机在草原上飞过,地面很远,透过舷窗向地面看,肉眼只能看到广袤的一片原野。
“柳青,你渴望战争吗?”
“公子,没有人是战争狂,只是舰队距离行星太远了,同志们会害怕,怕只有舰队败退的时候,行星上的驻军才会被想起,又在同一时间被抛弃,变成无意义的工具。”
驶向空间站的穿梭机照常穿过大气。
柳正文站在行星参谋部大楼的顶层,眺望着那艘穿梭机离开。
沉默的思索,在不知过了多久後,终于被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打断。
“在想什麽?”
下午五六点的阳光,明亮却不炙热,偏黄,却还是冷色,落在两人之间,把本就出衆的相貌映的更动人心魄。
“我……一些,一些工作上的事。”
光,慢慢褪去,柳正文微微低着头,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不太敢停下来,一停下,就会想写给你的信,想你的思绪,也会……”
光,又伸进来,将一切都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