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狼後虎,遮云罩雾
“哎。”司烟和宋清山并排坐着,身上东一处西一处扎着整齐的绷带,宋清山看着正忙活着的小弟们感慨起来,“看,少爷我这麽多年跟着我爹催收稽税,全帝国要是有哪个世家子弟不认识我,那就是他不够档次。”
“我看啊,这玻璃,还有外面那栏杆,都不用赔了,把你这张脸往那一放,就算是轨道轰炸给这犁一遍,什麽都化成飞灰了,这脸也依旧□□。”司烟拍着宋清山的肩膀,站起身向被捆在一起的保镖们走过去。
“呜!呜呜!!”先看到司烟走来的保镖蛄蛹起来,连带着周围一片都咬着塞在嘴里的布料呜咽着扭动。
“别急,有的是你们开口的机会。”司烟一个个数着人头,算下来,被捆在这的比电梯外一开始追来的人多多了,应是他们逃进电梯的时候把那层的人都叫了过去,“李藏沙!过来,是哪个小子给你拐这来的。”
“他!就是他!!”李藏沙深一脚浅一脚的绕着人串走了两圈,终于指着某处大声吼了出来,“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我要去交通塔一定会路过这,我这人爱串巷子,就是他,上来就给我制住了,还有这几个,他们几个一块的。”
司烟挥挥手,这几个人被擡了出来,扔到地上,“想好了再说,说重了,对不上,连不起来,逻辑不通,时间不准或者是毫无意义,再想说,就难了。”
那几人的呜咽声停下,只剩下连连点头。
“摘了。”
“我们是顾南城,顾公子的……”
啪——
“啧,你下手太黑了,坐回去。”司烟瞥了眼被宋清山一巴掌抽晕在几人当中的那人,嘴角咧了咧,把不知道什麽时候凑过来的宋清山赶到一边。
“就他,後半句话要说什麽,我能给你背出来八百个花样。”宋清山又坐回去,将肩上的绷带拉紧,“几位应该和他一样,都是忠心耿耿且坚信我们不敢拿那位,嗯,顾公子的人,也就是,不会拿你们怎麽样,既然如此,那便是做不成朋友。可惜。”
“呜!呜呜!!!呜!!!!!!!”
刚才叫的最急的那位,现在更急了,甚至将身边的几个拉倒,侧趴在地上毛毛虫似得蹭过来。
“李藏沙!”在边上等着的李藏沙又窜上来,把那人拉起来。
“啧,傻啊,给摘了。”司烟甩了几次眼色过去,可李藏沙都没明白什麽意思,听到吩咐才恍然大悟,给这人摘下了布条。
“公子!是我财迷心窍,是我冲撞了您,我是罪该万死,可我这些弟兄,他们可都不是顾公子的人啊,都是跟着我混口饭吃,我们就是混在这人堆里,下个黑手,把个风啥的,一开始就是说替顾公子教训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谁也想不到是这种差事啊!”
“要是这麽着,来,把你的弟兄一个个点出来。”
司烟跟在这人身边,看着他点出来的一个个古怪的保镖,是一种审视一眼便能看出的古怪,若是叠在一衆双开门中,仓促间,确实看不出什麽。
“手。”
一双双粗糙的大手在司烟面前摊开,泛黄的手心看不出一丝属于手心的柔嫩,甚至比手背还要坚硬些,只是没有手背那麽黑,也没有手背上晒伤的裂纹,这层茧子铺的均匀,看不出是特定做什麽。司烟上手捏了捏他们的肩头,又摁摁前胸,填充物的手感很明显。
“出来做□□,衣服都没买套合身的。”
“顾,顾公子送的。”
“把名字丶籍贯丶住址和联系方式留下,你这些弟兄也要,我会派人随你们回住所,采录你们的身份证件。这没你们什麽事了,范元,安排人,顺便,叫他顾大公子,来赎人。”司烟又打量了一圈四周拿下赶来的小弟们,招招手,指向地上仍旧捆着的那些,“仔细检查一遍,哪个绑松了多挨了一顿打,还要你赔钱呢。”
“司烟,宋清山,不过两个世家公子,你派出去的那群饭桶到底有什麽用!”顾南城将桌上的东西一口气统统扫到地上,碎片蹭着仆人的裤脚扑出去,“愣着干什麽,备车!!”
上午明朗的光线穿过玻璃墙,破碎的尖刺碎边在阳光下聚起点点光芒,司烟把清扫玻璃碎片的机器放到一边,在前台拿回外套,还没来得及穿上,从交通塔驶下的三辆车就已经停在了公寓外。
“哪里来的小贼,敢抓我的人,还都绑在这。”顾南城还是摇着他那把象牙扇,兴许是出门急切了些,妆容寡淡了许多,却出奇的将他衬得清雅,终于有了些贵公子应有的气质。
“呦呦,顾公子是来的路上被哪的云彩迷了眼,现下还睁不开呢。”宋清山把手里的一把牌摔在牌桌上,司烟看了看报单的那位,耸耸肩,表情无奈却还是扯下了他脸上的白条。
“宋清山,就凭你?当我傻吗。”顾南城擡擡扇子,目光落在司烟身上,“要是没什麽人给你撑腰,就算你父亲来了,也要和我平起平坐,和和气气的。”
“哦,谁啊,何方神圣,竟能入得了合安顾公子的法眼,太难得了。”司烟扒拉扒拉牌堆,发现宋清山这牌丢的真有水平,压根分不出那些是他之前的手牌,只得摇着头站起来。
“你别和我打哑谜,绑了我的人是什麽意思,除去柳正文,这广铃星系,还没谁有这麽大权力!”顾南城一步步走到被捆作一团的保镖们身前,轻甩收了扇面,用象牙扇指指司烟,又指着绑住保镖们的绳子,“把人放了。”
司烟默不作声,只是看着他,整个大堂安静的有些压抑,顾南城心里的底气慢慢泄去,紧握着象牙扇的手,也出了层细汗,却仍站在那。
“放。”司烟的声音不大,却将凝固的气息击得粉碎,“顾公子,我们之间告一段落吧。没什麽必要。”
“很遗憾,我需要北方舰队。”顾南城收起扇子,打在手心,那张本就清秀的脸上,挂着藏下心事的严肃,眼神直白,毫不闪躲,“真是可惜了,现下不是需要你的时节。”
“只是现在,不是吗?”
渐行渐远的顾南城没有回头,更没有回应,只是手中象牙扇微微颤抖,逐渐热烈起来的日光打在展开的扇面上,映出柔润的光。
“他不可能站在你这边。”宋清山站到司烟身边,看着那绝尘而去的车队,心里也明白司烟在想什麽。
“或许吧。”司烟收回目光,把脚边解开的绳子踢到一旁,“谁又说得准呢。”
“李藏沙!”司烟不再去想顾南城的事,把李藏沙招呼了过来,“讲讲吧,到底怎麽回事。”
宋清山把赶来帮忙的世家子弟统统遣散,另坐了一辆车,跟在後面。
“之前,我也说过一些,要真把前因後果都讲明,怕是要说上好久,只讲个大概吧。”李藏沙把脸转过去,看向窗外,像是说给自己听,“我父亲获罪是受我祖父牵连,全因了查司对广铃重工的清洗,这麽算起来,我祖父和柳元帅,也算是同年去世的,可不知怎得,我父亲仍与母亲结了亲,那时,外祖父还在世。”
“父亲做起了生意,有了自己的船队。好景不长,外祖父去世的离奇,母亲虽有心,可一切都太突然,舅舅接替了外祖父的位子,到这,我们家和上一辈的一切联系,基本都断了。”李藏沙的声音平淡,倒不像他那满是冲劲的性子,好似是在照着书上,讲别人的故事,“舅舅这种人,不论是进政府还是去广铃重工,都是受欢迎的,满是把柄,不择手段,做事偏偏又有分寸。”